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旧唐书·卷四十

○王及善杜景俭硃敬则杨再思李怀远子景伯景伯子彭年附

豆卢钦望张光辅史务滋崔元综周允元附

王及善,洺州邯郸人也。父君愕。隋大业末,并州人王君廓掠邯郸,君愕往说君廓曰:“方今万乘失御,英雄竞起,诚宜抚纳遗氓,保全形胜,按甲以观时变,拥众而归真主,此富贵可图也。今足下居无尺土之地,守无兼旬之粮,恣行残忍,所过攘敚,窃为足下寒心矣。”君廓曰:“计将安出?”君愕为陈井陉之险,可先往据之。君廓从其言,乃屯井陉山。岁余,会义师入定关中,乃与君廓率所部万余人来降,拜大将军。频以战功封新兴县公,累迁左武卫将军。从太宗征辽东,兼领左屯营兵马。与高丽战于驻跸山,君愕先锋陷阵,力战而死。太宗深痛悼之,赠左卫大将军、幽州都督、邢国公。赐东园秘器,陪葬昭陵。

杜景俭,冀州武邑人也。少举明经,累除殿中侍御史。出为益州录事参军。时隆州司马房嗣业除益州司马,除书未到,即欲视事,又鞭笞僚吏,将以示威,景俭谓曰:“公虽受命为此州司马,而州司未受命也。何藉数日之禄,而不待九重之旨,即欲视事,不亦急耶?”嗣业益怒。景俭又曰:“公今持咫尺之制,真伪未知,即欲揽一州之权,谁敢相保?扬州之祸,非此类耶。”乃叱左右各令罢散,嗣业惭赧而止。俄有制除嗣业荆州司马,竟不如志,人吏为之语曰:“录事意,与天通,益州司马折威风。”景俭由是稍知名。入为司宾主簿,转司刑丞。

天授中,与徐有功、来俊臣、侯思止专理制狱,时人称云:“遇徐、杜者必生,遇来、侯者必死。”累迁洛州司马。寻转凤阁侍郎、同凤阁鸾台平章事。则天尝以季秋内出梨花一枝示宰臣曰:“是何祥也?”诸宰臣曰:“陛下德及草木,故能秋木再花,虽周文德及行苇,无以过也。”景俭独曰:“谨按《洪范五行传》:‘阴阳不相夺伦,渎之即为灾。’又《春秋》云:‘冬无愆阳,夏无伏阴,春无凄风,秋无苦雨。’今已秋矣,草木黄落,而忽生此花,渎阴阳也。臣虑陛下布教施令,有亏礼典。又臣等忝为宰臣,助天理物,理而不和,臣之罪也。”于是再拜谢罪,则天曰:“卿真宰相也!”

延载初,为凤阁侍郎周允元奏景俭党于李昭德,左迁溱州刺史。后累除司刑卿。圣历二年,复拜凤阁侍郎、同凤阁鸾台平章事。时契丹入寇,河北诸州多陷贼中。及事定,河内王武懿宗将尽论其罪。景俭以为皆是驱逼,非其本心,请悉原之。则天竟从景俭议。岁余,转秋官尚书。坐漏泄禁中语,左授司刑少卿,出为并州长史。道病卒,赠相州刺史。子澄,颇以文藻著名,官至巩县尉。

硃敬则,字少连,毫州永城人也。代以孝义称,自周至唐,三代旌表,门标六阙,州党美之。敬则倜傥重节义,早以辞学知名。与三从兄同居,财产无异。又与左史江融、左仆射魏元忠特相友善。咸亨中,高宗闻而召见,与语甚奇之,将加擢用,为中书舍人李敬玄所毁,乃授洹水尉。

长寿中,累除右补阙。敬则以则天初临朝称制,天下颇多流言异议,至是既渐宁晏,宜绝告密罗织之徒,上疏曰:

臣闻李斯之相秦也,行申、商之法,重刑名之家,杜私门,张公室,弃无用之费,损不急之官,惜日爱功,疾耕急战,人繁国富,乃屠诸侯。此救弊之术也。故曰:刻薄可施于进趋,变诈可陈于攻战。兵犹火也,不戢将自焚。况锋镝已销,石城又毁,谅可易之以宽泰,润之以淳和,八风之乐以柔之,三代之礼以导之。秦既不然,淫虐滋甚,往而不返,卒至土崩,此不知变之祸也。

陆贾、叔孙通之事汉王也,当荥阳、成皋之间,粮馈已穷,智勇俱困,不敢开一说,效一奇,唯进豪猾之材,荐贪暴之客。及区宇适平,干戈向戢,金鼓之声未歇,伤痍之痛尚闻,二子顾眄,绰有余熊,乃陈《诗书》,说《礼乐》,开王道,谋帝图。高皇帝忿然曰:“吾以马上得之,安事《诗事》乎!”对曰:“马上得之,可马上理之乎?”高皇默然。于是陆贾著《新语》,叔孙通定礼仪,始知天子之尊,此知变之善也。向使高皇排二子而不用,置《诗书》而不顾,重攻战之吏,尊首级之材,复道争功,张良已知其变,拔剑击柱,吾属不得无谋。即晷漏难逾,何十二帝乎?亡秦之续,何二百年乎?故曰:仁义者,圣人之蘧庐;礼经者,先王之陈迹。然则祝祠向毕,刍狗须投;淳精已流,糟粕可弃。仁义尚舍,况轻此者乎?自文明草昧,天地屯蒙,三叔流言,四凶构难。不设钩距,无以应天顺人;不切刑名,不可摧奸息暴。故置神器,开告端,曲直之影必呈,包藏之心尽露。神道助直,无罪不除;人心保能,无妖不戮。以兹妙算,穷造化之幽深;用此神谋,入天人之秘术。故能计不下席,听不出闱,苍生晏然,紫宸易主。大哉伟哉,无得而称也!岂比造攻鸣条,大战牧野,血变草木,头折不周,可同年而语乎?然而急趋无善迹,促柱少和声,拯溺不规行,疗饥非鼎食。即向时之妙策,乃当今之刍狗也。伏愿览秦、汉之得失,考时事之合宜,审糟粕之可遗,觉蘧庐之须毁。见机而作,岂劳终日乎?陛下必不可偃蹇太平,徘徊中路。伏愿改法制,立章程,下恬愉之辞,流旷荡之泽,去萋菲之牙角,顿奸险之锋芒,窒罗织之源,扫朋党之迹,使天下苍生坦然大悦,岂不乐哉!

则天甚善之。

长安三年,累迁正谏大夫,寻同凤阁鸾台平章事。时御史大夫魏元忠、凤阁舍人张说为张易之兄弟所诬构,将陷重辟,诸宰相无敢言者,敬则独抗疏申理曰:“元忠、张说素称忠正,而所坐无名。若令得罪,岂不失天下之望也?”乃得减死。四年,以老疾请罢知政事,许之,累转冬官侍郎,仍依旧兼修国史。张易之、昌宗尝命画工图写武三思及纳言李峤、凤阁侍郎苏味道、夏官侍郎李迥秀、麟台少监王绍宗等十八人形像,号为《高士图》,每引敬则预其事,固辞不就,其高洁守正如此。

神龙元年,出为郑州刺史,寻以老致仕。二年,侍御史冉祖雍素与敬则不协,乃诬奏云与王同皎亲善,贬授庐州刺史。经数月,洎代到,还乡里,无淮南一物,唯有所乘马一匹,诸子侄步从而归。敬则重然诺,善与人交,每拯人急难,不求其报。又尝与三从兄同居四十余年,财产无异。雅有知人之鉴,凡在品论者,后皆如其言。景龙三年五月,卒于家,年七十五。

敬则尝采魏、晋已来君臣成败之事,著《十代兴亡论》。又以前代文士论废五等者,以秦为失,事未折衷,乃著《五等论》曰:

昔秦废五等,崔实、仲长统、王朗、曹冏等皆以为秦之失,予窃异之,试通其志云。

盖明王之理天下也,先之以博爱,本之以仁义,张四维,尊五美,悬礼乐于庭宇,置轨范于中衢。然后决玄波使横流,扬薰风以高扇,流恺悌之甘泽,浸旷荡之膏腴,正理革其淫邪,淳风柔其骨髓。使天下之人,心醉而神足。其于忠义也,立则见其参于前;其于进趋也,若章程之在目。礼经所及,等日月之难逾;声教所行,虽风雨之不辍。圣人知俗之渐化也,王道之已行也,于是体国经野,庸功勋亲。分山裂河,设磐石之固,内守外御,有维城之基。连络遍于域中,胶葛尽于封内。虽道昏时丧,泽竭政塞,郑伯逐王,申侯弑主,鲁不供物,宋不成周,吴徵伯牢,楚问九鼎,小白之一匡天下,重耳之一战诸侯,无君之迹显然,篡夺之谋中寝者,直以周礼尚存,简书不陨。故曰:“不敢失坠,天威在颜。”

自春秋之后,礼义渐颓,风俗尘昏,愧耻心尽,疾走先得者为上,夺攘投会者为能。加以八世专齐,三家分晋,子贡之乱五国,苏秦之斗七雄,苛刻繁兴,经籍道息,莫不长诈术,贵攻战,万姓皆戴爪牙,无人不属觜距。所以商鞅欺故友,李斯囚旧交,孙膑丧足于庞涓,张仪得志于陈轸。一旅之众,便欲称王;再战之雄,争来奉帝。先王会盟之礼,昔时樽俎之容,三代玄风,扫地至尽。况始皇削平区宇,殊非至公,李斯之作股肱,罕循大道,人无见德,唯虐是闻。当此时也,主猜于上,人骇于下,父不能保之于子,君不能得之于臣。欲使始皇分土奸雄,建侯薄俗,若喻晋、郑之可依,便借贼兵而资盗粮,寄龙鱼而助风雨,不可行也。是以秦鉴周德之绵深,惧己图之不远,罢侯置守,高下在心,天下制在一人,百姓不闻二主。直是不得行其世封,非薄功臣而贱骨肉也。

高皇帝揭日月之明,怀天地之量,算财不足以分赏,论地不足以受封。邑皆百城,土有千里,人殷国富,地广兵强。五十年间,七国同反,贾谊忧失其国,晁错请削其地。若言由大而反也,不若召陵之师、践土之众也;若言有材而起也,刘濞非王霸之材,田禄无先、管之略也。是齐、晋以逆礼为惭,吴、楚以犯上非愧,衅由教起,其所由来远矣。自此之后,杂霸又衰,中兴不能改物创图,黄初不能深谋远虑。缅观汉、魏之际,寻其经纬之初,未有积德重光,泽及万物。观其教,偷薄于秦风;察其人,豺狼于汉日。故魏太祖曰:“若使无孤,天下几人称帝,几人称王!”明窃号议者,触目皆是。欲以此时开四赐之祚,垂万代之封,必有通车三川以窥周室,介马汾、濕而逐翼侯。而王司徒屡请于当时,曹元首又勤于宗室,皆不知时也。

当时贤者是之。

敬则知政事时,每以用人为先。桂州蛮叛,荐裴怀古;凤阁舍人缺,荐魏知古;右史缺,荐张思敬。则天以为知人。

睿宗即位,尝谓侍臣曰:“神龙已来,李多祚、王同皎并复旧官,韦月将、燕钦融咸有褒赠,不知更有何人,尚抱冤抑?”吏部尚书刘幽求对曰:“故郑州刺史硃敬则,往在则天朝任正谏大夫、知政事,忠贞义烈,为天下所推。神龙时,被宗楚客、冉祖雍等诬构,左授庐州刺史。长安年中,尝谓臣云:‘相王必膺期受命,当须尽节事之。’及韦氏篡逆干纪,臣遂见危赴难,翼戴兴历,虽则天诱其事,亦是敬则先启之心。今陛下龙兴宝位,凶党就戮,敬则尚衔冤泉壤,未蒙昭雪。况复事符先觉,诚即可嘉。”睿宗然之,赠敬则秘书监,谥曰元。

杨再思,郑州原武人也。少举明经,授玄武尉。充使诣京师,止于客舍。会盗窃其囊装,再思邂逅遇之,盗者伏罪,再思谓曰:“足下当苦贫匮,至此无行。速去勿作声,恐为他人所擒。幸留公文,余财尽以相遗。”盗者斋去,再思初不言其事,假贷以归。累迁天官员外郎,历左右肃政台御史大夫。延载初,守鸾台侍郎、同凤阁鸾台平章事。证圣初,转凤阁侍郎,依前同平章事,兼太子右庶子。寻迁内史,自弘农县男累封至郑国公。

再思自历事三主,知政十余年,未尝有所荐达。为人巧佞邪媚,能得人主微旨,主意所不欲,必因而毁之,主意所欲,必因而誉之。然恭慎畏忌,未尝忤物。或谓再思曰:“公名高位重,何为屈折如此?”再思曰:“世路艰难,直者受祸。苟不如此,何以全其身哉!”长安末,昌宗既为法司所鞫,司刑少卿桓彦范断解其职。昌宗俄又抗表称冤,则天意将申理昌宗,廷问宰臣曰:“昌宗于国有功否?”再思对曰:“昌宗往因合练神丹,圣躬服之有效,此实莫大之功。”则天甚悦,昌宗竟以复职。时人贵彦范而贱再思也。时左补阙戴令言作《两脚野狐赋》以讥刺之,再思闻之甚怒,出令言为长社令,朝士尤加嗤笑。再思为御史大夫时,张易之兄司礼少卿同休尝奏请公卿大臣宴于司礼寺,预其会者皆尽醉极欢。同休戏曰:“杨内史面似高丽。”再思欣然,请剪纸自贴于巾,却披紫袍,为高丽舞,萦头舒手,举动合节,满座嗤笑。又易之弟昌宗以姿貌见宠幸,再思又谀之曰:“人言六郎面似莲花;再思以为莲花似六郎,非六郎似莲花也。”其倾巧取媚也如此。

长安四年,以本官检校京兆府长史,又迁检校扬州大都督府长史。中宗即位,拜户部尚书,兼中书令,转侍中,以宫僚封郑国公,赐实封三百户。又为册顺天皇后使,赐物五百段,鞍马称是。时武三思将诬杀王同皎,再思与吏部尚书李峤、刑部尚书韦巨源并受制考按其狱,竟不能发明其枉,致同皎至死,众冤之。再思俄复为中书令、吏部尚书。景龙三年,迁尚书右仆射,加光禄大夫。其年薨,赠特进、并州大都督,陪葬乾陵,谥曰恭。子植、植子献,并为司勋员外郎。再思弟季昭为考功郎中,温玉为户部侍郎。

李怀远,邢州柏仁人也。早孤贫好学,善属文。有宗人欲以高廕相假者,怀远竟拒之,退而叹曰:“因人之势,高士不为;假廕求官,岂吾本志?”未几,应四科举擢第,累除司礼少卿。出为邢州刺史,以其本乡,固辞不就,改授冀州刺史。俄历扬、益等州大都督府长史,未行,又授同州刺史。在职以清简称。入为太子左庶子,兼太子宾客,历迁右散骑常侍、春官侍郎。大足年,迁鸾台侍郎,寻同凤阁鸾台平章事。岁余,加银青光禄大夫,拜秋官尚书,兼检校太子左庶子,赐爵平乡县男。长安四年,以老辞职,听解秋官尚书,正除太子左庶子,寻授太子宾客。神龙初,除左散骑常侍、兵部尚书、同中书门下三品,加金紫光禄大夫,进封赵郡公,特赐实封三百户。俄以疾请致仕,许之。中宗将幸京师,又令以本官知东都留守。

怀远虽久居荣位,而弥尚简率,园林宅室,无所改作。常乘款段马,左仆射豆卢钦望谓曰:“公荣贵如此,何不买骏马乘之?”答曰:“此马幸免惊蹶,无假别求。”闻者莫不叹美。神龙二年八月卒,中宗特赐锦被以充敛,辍朝一日,亲为文以祭之,赠侍中,谥曰成。子景伯。

景伯,景龙中为给事中,又迁谏议大夫。中宗尝宴侍臣及朝集使,酒酣,令各为《回波辞》。众皆为诌佞之辞,及自要荣位。次至景伯,曰:“回波尔时酒卮,微臣职在箴规。侍宴既过三爵,喧哗窃恐非仪。”中宗不悦,中书令萧至忠称之曰:“此真谏官也。”景云中,累迁右散骑常侍,寻以老疾致仕。开元中卒。子彭年。彭年有吏才,工于剖析,当时称之。开元中,历考功员外郎、知举,又迁中书舍人、给事中、兵部侍郎。天宝初,又为吏部侍郎,与右相李林甫善。慕山东著姓为婚姻,引就清列,以大其门。典铨管七年,后以赃污为御史中丞宋浑所劾,长流领南临贺郡。累月,浑及弟恕又以赃下狱,诏浑流岭南高要郡,恕流南康郡。天宝十二载,起彭年为济阴太守,又迁冯翊太守,入为中书舍人、给事中、吏部侍郎。十五载,玄宗幸蜀,贼陷西京。彭年没于贼,胁授伪官,忧愤忽忽不得志,与韦斌相次而卒。及克复两京,优制赠彭年为礼部尚书。

豆卢钦望,京兆万年人也。曾祖通,隋相州刺史、南陈郡公。祖宽,即隋文帝之甥也。大业末,为梁泉令。及高祖定关中,宽与郡守萧瑀率豪右赴京师,由是累授殿中监,仍诏其子怀让尚万春公主。高祖以宽曾祖苌魏太和中例称单姓,至是改宽为卢氏。贞观中,历迁礼部尚书、左卫大将军,封芮国公。永徽元年卒,赠特进、并州都督,陪葬昭陵,谥曰定。又复其姓为豆卢氏。父仁业,高宗时为左卫将军。

钦望,则天时累迁司宾卿。长寿二年,代宗秦客为内史。时李昭德亦为内史,执权用事,钦望与同时宰相韦巨源、陆元方、苏味道、杜景俭等并委曲从之。证圣元年,昭德坐事,左迁涪陵尉,则天以钦望等不能执正,又为司刑少卿皇甫文备奏钦望附会昭德,罔上附下,乃左迁钦望为赵州刺史,韦巨源自右丞为鄜州刺史,陆元方自秋官侍郎为绥州刺史,苏味道自凤阁侍郎为集州刺史。其年,钦望入为司礼卿,迁秋官尚书,封芮国公。出为河北道宣劳使。俄而庐陵王复为皇太子,以钦望为皇太子宫尹。圣历二年,拜文昌右相、同凤阁鸾台三品,寻授太子宾客,停知政事。中宗即位,以钦望宫僚旧臣,拜尚书左仆射、知军国重事,兼检校安国相王府长史,兼中书令、知兵部事、监修国史。

钦望作相两朝,前后十余年,张易之兄弟及武三思父子皆专权骄纵,图为逆乱。钦望独谨其身,不能有所匡正,以此获讥于代。神龙二年,拜开府仪。景龙三年五月,表请乞骸,不许。十一月卒,年八十余。赠司空、并州大都督,谥曰元,赐东园秘器,陪葬乾陵。则天时,宰相又有张光辅、史务滋、崔元综、周允元等,并有名绩。

张光辅者,京兆人也。少明辩,有吏干。累迁司农少卿、文昌右丞。以讨平越王贞之功,拜凤阁侍郎、知政事。永昌元年,迁纳言。旬日,又拜内史。皆有名。其年,洛州司马房嗣业、洛阳令张嗣明坐与徐敬业弟敬真阴相交结。敬真自流所绣州逃归,将北投突厥,引虏入寇。途经洛下,嗣业、嗣明二人给其衣粮而遣之。行至定州,为人所觉。嗣业于狱中自缢死。嗣明与敬真多引海内相识,冀缓其死。嗣明称光辅征豫州日,私说图识天文,阴怀两端,顾望以观成败。光辅由是被诛,家口籍没。

史务滋者,宣州溧阳人。累至内史。天授中,雅州刺史刘行实及弟渠州刺史行瑜、尚衣奉御行感,并兄子左鹰扬将军虔通,并为侍御史来子珣诬以谋反诛。又于盱眙毁其父左监门大将军伯英棺柩。初,务滋素与行感周密,意欲寝其反状。则天怒,令俊臣鞫之,务滋恐被陷刑,乃自杀。

崔元综者,郑州新郑人也。祖君肃,武德中黄门侍郎、鸿胪卿。元综,天授中累转秋官侍郎。长寿元年,迁鸾台侍郎、同凤阁鸾台平章事。元综勤于政事,每在中书,必束带至晚,未尝休偃。好洁细行,薰辛不历口者二十余年。虽外示谨厚,而情深刻薄,每受制鞫狱,必披毛求疵,陷于重辟。以此故人多畏而鄙之。明年,犯罪配流振州,朝野莫不称庆。寻赦还,复拜监察御史。中宗时,累迁尚书左丞、蒲州刺史,以老疾致仕。晚年好摄养导引之术,年九十余卒。

周允元者,豫州人也。弱冠举进士。延戴初,累转左肃政御史中丞,俄除凤阁鸾台平章事。尝与诸宰臣侍宴,则天令各述书传中善言。允元曰:“耻其君不如尧、舜。”武三思以为语有指斥,纠而驳之。则天曰:“闻此言足以为诫,岂特将为过耶?”证圣元年卒,赠贝州刺史。则天为七言诗以伤之,又自缮写,时以为荣。

史官曰:王及善在孝敬东宫,诚能奉职。当俊臣下狱,力谏除凶,是忧滥及贤良,而欲明彰羽翼,兴复之志,不谓无心。杜景俭五刑有滥,济活为心,四气不和,归罪在己,则天谓曰“真宰相。”然奈柔顺李昭德,不无吐刚之过也。硃敬则文学有称,节行无愧,谏诤果决,推择精真,苟非洞鉴古今,深识王霸,何由立其高论哉?惜乎相不得时矣!杨再思佞而取贵,苟以全身,掩不善而自欺,谓无十目十手也。李怀远名不苟于假廕,贵不衒于故乡,无改陋居,常乘劣驷,亦一时之善矣。然匪躬之道,未之闻也。豆卢钦望、张光辅、史务滋、崔元综、周允元等,或有片言,非无小善,登于大用,可谓具臣。

赞曰:及善奉职,非无智力。景俭当权,不谓不贤。雄文高节,少连为绝。守道安贫,怀远当仁。钦望之属,片善何足。蹈媚再思,祇宜遄速。

译文与注释

○王及善杜景俭硃敬则杨再思李怀远子景伯景伯子彭年附
王及善,洺州邯郸人。父王君愕。隋朝大业末,并州人王君廓掠夺邯郸,君愕去劝说王君廓道:“当今国家失去控制,英雄竞起,此时实在应该安抚接纳流亡的农民,保全形势利便。按甲以观时变,拥众而归真主,这样就富贵可图。今足下居无尺土之地,守无兼旬之粮,却恣行残忍,所过之处抢夺骚扰,窃为足下寒心。”王君廓问“:有什么计谋?”王君愕认为控制井陉山的险要,可先行占据,王君廓从其言,就屯兵井陉山。一年多,当义师入定关中的时候,他与王君廓率部万人来降,拜为大将军接连立战功,被封为新兴县公,升迁左武卫将军。王君愕从太宗征辽东,兼领左屯营兵马,与高丽战于驻跸山,王君愕冲锋陷阵,力战而死。唐太宗深为痛悼,赠左卫大将军、幽州都督、邢国公,赐东园秘器,陪葬昭陵。

豆卢钦望张光辅史务滋崔元综周允元附
王及善十四岁时,因父死于王事而授朝散大夫,袭爵邢国公。高宗时,调任左奉裕率。孝敬皇帝居春宫时,因宴饮之乐命宫官倒行而舞,轮到王及善,他拒绝说“:殿下自有乐官,臣只应当守自己的本职,这倒行而舞不是臣的任务。臣如奉命,恐怕不属对殿下辅佐之事。”太子道歉而让他离开。高宗听到此事而特加奖慰,赐绢百匹。不久,又授右千牛卫将军,高宗对他说:“朕因为你忠心谨慎,所以授你三品要职。他人非征召不能至朕所,卿佩大横刀在朕身边,卿知此官贵否?”不久,因病免职,没多久又起用任卫尉卿。

王及善,洺州邯郸人也。父君愕。隋大业末,并州人王君廓掠邯郸,君愕往说君廓曰:“方今万乘失御,英雄竞起,诚宜抚纳遗氓,保全形胜,按甲以观时变,拥众而归真主,此富贵可图也。今足下居无尺土之地,守无兼旬之粮,恣行残忍,所过攘敚,窃为足下寒心矣。”君廓曰:“计将安出?”君愕为陈井陉之险,可先往据之。君廓从其言,乃屯井陉山。岁余,会义师入定关中,乃与君廓率所部万余人来降,拜大将军。频以战功封新兴县公,累迁左武卫将军。从太宗征辽东,兼领左屯营兵马。与高丽战于驻跸山,君愕先锋陷阵,力战而死。太宗深痛悼之,赠左卫大将军、幽州都督、邢国公。赐东园秘器,陪葬昭陵。
垂拱年中(687),王及善任司属卿。当时,山东饥荒,王及善任巡抚赈给使。不久,任春官尚书,秦州都督,又调任益州大都督府长史。因年老多病请求告老还乡,准允并加授光禄大夫。后来,契丹作乱,山东不安,又起用他为滑州刺史。武则天对他说“:边贼反叛,卿虽有病,可以带上妻子儿女日行三十里,慢慢地去上任,帮朕卧理此州,来阻断黄河通路。”趁此时武则天又询问朝廷得失,王及善详细陈述了治乱之宜十余条,武则天说:“彼末事,此本事,卿不可行。”于是留在朝廷任内史。

杜景俭,冀州武邑人也。少举明经,累除殿中侍御史。出为益州录事参军。时隆州司马房嗣业除益州司马,除书未到,即欲视事,又鞭笞僚吏,将以示威,景俭谓曰:“公虽受命为此州司马,而州司未受命也。何藉数日之禄,而不待九重之旨,即欲视事,不亦急耶?”嗣业益怒。景俭又曰:“公今持咫尺之制,真伪未知,即欲揽一州之权,谁敢相保?扬州之祸,非此类耶。”乃叱左右各令罢散,嗣业惭赧而止。俄有制除嗣业荆州司马,竟不如志,人吏为之语曰:“录事意,与天通,益州司马折威风。”景俭由是稍知名。入为司宾主簿,转司刑丞。
当时御史中丞来俊臣经常以飞祸陷害忠良,王侯将相被他诬陷处斩的就不可胜计。后来,来俊臣犯事被逮捕入狱,有司判为极刑,武则天想赦免他。王及善奏道“:来俊臣凶狡不轨,他所信任的都是屠夫商贩之类的小人,他所诛杀的大多是名德君子。臣认为如果不除掉首恶,恐动摇朝廷,祸从此始。”武则天接纳了他的意见。不久,武则天将要立庐陵王为太子,王及善赞成其计。等到立了太子,又请太子外朝来抚慰人心,武则天听从这意见。

天授中,与徐有功、来俊臣、侯思止专理制狱,时人称云:“遇徐、杜者必生,遇来、侯者必死。”累迁洛州司马。寻转凤阁侍郎、同凤阁鸾台平章事。则天尝以季秋内出梨花一枝示宰臣曰:“是何祥也?”诸宰臣曰:“陛下德及草木,故能秋木再花,虽周文德及行苇,无以过也。”景俭独曰:“谨按《洪范五行传》:‘阴阳不相夺伦,渎之即为灾。’又《春秋》云:‘冬无愆阳,夏无伏阴,春无凄风,秋无苦雨。’今已秋矣,草木黄落,而忽生此花,渎阴阳也。臣虑陛下布教施令,有亏礼典。又臣等忝为宰臣,助天理物,理而不和,臣之罪也。”于是再拜谢罪,则天曰:“卿真宰相也!”
王及善虽无学术,在职总是以清正见知,临事坚定,有大臣之节。当时,张易之兄弟恃宠,每次内宴,都无人臣之礼。王及善多次上奏要制止这种无人臣之礼的行为,武则天不高兴,对王及善说“:卿已年高,不适宜参与这类游乐,只检校阁中事就可以了。”王及善上疏乞请还乡,三次上疏均未得到允许。圣历二年(699),拜文昌左相,不到十天就去世。享年八十二岁。废朝三天哀悼,追赠益州大都督,谥号为贞,陪葬乾陵。

延载初,为凤阁侍郎周允元奏景俭党于李昭德,左迁溱州刺史。后累除司刑卿。圣历二年,复拜凤阁侍郎、同凤阁鸾台平章事。时契丹入寇,河北诸州多陷贼中。及事定,河内王武懿宗将尽论其罪。景俭以为皆是驱逼,非其本心,请悉原之。则天竟从景俭议。岁余,转秋官尚书。坐漏泄禁中语,左授司刑少卿,出为并州长史。道病卒,赠相州刺史。子澄,颇以文藻著名,官至巩县尉。
杜景俭,冀州武邑人。少年时应试中明经举,任殿中侍御史。出朝任益州录事参军。当时,隆州司马房嗣业调任益州司马,任职令未到,房嗣业就要视事,又鞭打僚吏,想以此来显示自己的威风,,杜景俭对他说“:公虽然受命担任此州司马,但州司还未接到命令。为什么为了这数日之禄,连九重之旨也等不得,就慌忙火急地视事,这不太过于心急了吗?”房嗣业更加恼怒,杜景俭又说:“公现在凭咫尺之制书,真伪未知,就想揽一州之权,哪个能担保你真假呢?扬州之祸,不是这一样的情况吗!”说完喝斥左右散去,房嗣业羞愧而止。不久,又有命令房嗣业任荆州司马,竟未如志。益州的僚吏为这件事赞杜景俭说“:录事的心意与天通,益州司马折威风。”杜景俭由此渐渐知名。后入朝任司宾主簿,转调司刑丞。

硃敬则,字少连,毫州永城人也。代以孝义称,自周至唐,三代旌表,门标六阙,州党美之。敬则倜傥重节义,早以辞学知名。与三从兄同居,财产无异。又与左史江融、左仆射魏元忠特相友善。咸亨中,高宗闻而召见,与语甚奇之,将加擢用,为中书舍人李敬玄所毁,乃授洹水尉。
天授年中(691),杜景俭与徐有功、来俊臣、侯思止专门处理案件,当时人们传扬说:“遇徐、杜必生,遇来、侯必死。”他又迁任洛州司马,不久又调任凤阁侍郎,行宰相职权。武则天曾因秋季院内长出梨花一枝而问宰相“:这是什么吉祥之兆?”诸宰相答道“:陛下的恩德连草木都得到了,所以能够秋木再花,即使周文王德及行苇,也不能超过。”杜景俭独说:“按《洪范五行传》:‘阴阳不能混乱,违反了就会有灾。’《春秋》也讲‘:冬无过甚的阳气,夏无过甚的阴气,春天无凄风,秋天无苦雨。’今已到了秋天,草木落,但是忽然生出此花,混乱阴阳。臣考虑陛下布政施令,是否有亏于礼典;兼之臣等虽列名宰臣,本应依据天理来理顺万物,却理而不能顺,这是臣的罪过。”因此二拜而谢罪,武则天道:“卿真宰相也!”

长寿中,累除右补阙。敬则以则天初临朝称制,天下颇多流言异议,至是既渐宁晏,宜绝告密罗织之徒,上疏曰:
延载初年(694),杜景俭被凤阁侍郎周允元检举说他是李昭德的党羽,降职调秦州刺史。后又任司刑卿。圣历二年(699),又任内阁侍郎,行宰相职权。当时,契丹入侵,河北各州多攻陷。等到事已平定,河内王武懿宗将要判罪。杜景俭认为都是形势逼迫,非出本心,请全部予以宽宥。武则天竟听从了杜景俭的意见。一年多,杜景俭调任秋官尚书,因漏泄机密,贬到并州任长史。在途中病逝,追赠相州刺史。

臣闻李斯之相秦也,行申、商之法,重刑名之家,杜私门,张公室,弃无用之费,损不急之官,惜日爱功,疾耕急战,人繁国富,乃屠诸侯。此救弊之术也。故曰:刻薄可施于进趋,变诈可陈于攻战。兵犹火也,不戢将自焚。况锋镝已销,石城又毁,谅可易之以宽泰,润之以淳和,八风之乐以柔之,三代之礼以导之。秦既不然,淫虐滋甚,往而不返,卒至土崩,此不知变之祸也。
朱敬则,字少连,是亳州永城人。他家祖辈均以孝义被世人称扬,从北周(557~581)到唐朝,三代旌表,地方上都赞美。朱敬则潇洒倜傥,很重节义,年轻时就以辞赋知名。他与其堂兄弟同住,财产不分。又与左史江融、左仆射魏元忠特别友好。咸亨年中(672),高宗听到朱敬则的美名就召见他,与他交谈,很看重他,将要提拔任用,但被中书舍人李敬玄所贬毁,只授了洹水县尉。

陆贾、叔孙通之事汉王也,当荥阳、成皋之间,粮馈已穷,智勇俱困,不敢开一说,效一奇,唯进豪猾之材,荐贪暴之客。及区宇适平,干戈向戢,金鼓之声未歇,伤痍之痛尚闻,二子顾眄,绰有余熊,乃陈《诗书》,说《礼乐》,开王道,谋帝图。高皇帝忿然曰:“吾以马上得之,安事《诗事》乎!”对曰:“马上得之,可马上理之乎?”高皇默然。于是陆贾著《新语》,叔孙通定礼仪,始知天子之尊,此知变之善也。向使高皇排二子而不用,置《诗书》而不顾,重攻战之吏,尊首级之材,复道争功,张良已知其变,拔剑击柱,吾属不得无谋。即晷漏难逾,何十二帝乎?亡秦之续,何二百年乎?故曰:仁义者,圣人之蘧庐;礼经者,先王之陈迹。然则祝祠向毕,刍狗须投;淳精已流,糟粕可弃。仁义尚舍,况轻此者乎?自文明草昧,天地屯蒙,三叔流言,四凶构难。不设钩距,无以应天顺人;不切刑名,不可摧奸息暴。故置神器,开告端,曲直之影必呈,包藏之心尽露。神道助直,无罪不除;人心保能,无妖不戮。以兹妙算,穷造化之幽深;用此神谋,入天人之秘术。故能计不下席,听不出闱,苍生晏然,紫宸易主。大哉伟哉,无得而称也!岂比造攻鸣条,大战牧野,血变草木,头折不周,可同年而语乎?然而急趋无善迹,促柱少和声,拯溺不规行,疗饥非鼎食。即向时之妙策,乃当今之刍狗也。伏愿览秦、汉之得失,考时事之合宜,审糟粕之可遗,觉蘧庐之须毁。见机而作,岂劳终日乎?陛下必不可偃蹇太平,徘徊中路。伏愿改法制,立章程,下恬愉之辞,流旷荡之泽,去萋菲之牙角,顿奸险之锋芒,窒罗织之源,扫朋党之迹,使天下苍生坦然大悦,岂不乐哉!
长寿年中,朱敬则长时任右补阙。因武则天临朝称帝,改唐为周,天下颇多流言异议,到长寿年便渐渐地宁静下来,为了绝灭告密罗织他人罪名这一类的情况,他上疏,讲了秦不知因时制宜之变所遭的祸;也讲汉高祖在天下平定后重诗书、定礼仪和因时而变的好处。然后请求改法制,立章程,让百姓安逸受到恩惠,去谗言者的巧言,挫奸险者的锋芒,根除罗织陷害之源,扫除朋党为奸,使天下苍生坦然大悦。武则天看了认为很好。

则天甚善之。
长安三年(703),朱敬则调任正谏大夫,代理宰相之职。当时,御史大夫魏元忠、凤阁舍人张说被张易之兄弟陷害,将要受到重刑,宰相们不敢直言,只有朱敬则抗疏申理说“:元忠、张说一向忠正,加在他们头上的罪无根据。如果这样处以重刑,岂不失天下之望?”这样二人得免死刑。四年,他以年老多病辞宰相职务,批准了,又调任冬官侍郎,依旧兼修国史。张易之、张昌宗曾经命画工画武三思和纳言李峤、凤阁侍郎苏味道、夏官侍郎李迥秀、麟台少监王绍宗等十八人肖像,号称为高士图,他们每拉朱敬则参与,朱都固辞不就。高洁守正达到如此境界。

长安三年,累迁正谏大夫,寻同凤阁鸾台平章事。时御史大夫魏元忠、凤阁舍人张说为张易之兄弟所诬构,将陷重辟,诸宰相无敢言者,敬则独抗疏申理曰:“元忠、张说素称忠正,而所坐无名。若令得罪,岂不失天下之望也?”乃得减死。四年,以老疾请罢知政事,许之,累转冬官侍郎,仍依旧兼修国史。张易之、昌宗尝命画工图写武三思及纳言李峤、凤阁侍郎苏味道、夏官侍郎李迥秀、麟台少监王绍宗等十八人形像,号为《高士图》,每引敬则预其事,固辞不就,其高洁守正如此。
神龙元年(705),朱敬则调出朝廷到郑州任刺史。不久告老还乡。第二年,因侍御史冉祖雍一向与朱敬则不和,便诬告说他与王同皎亲善,贬为卢州刺史。经数月,等继任者到来,他便还乡。还乡时,身边无淮南一物,只有乘马一匹,他的子侄都步行跟随归乡。朱敬则重然诺,善与人交,每救人急难,不求其报答。他与他的堂兄弟同居四十多年,财产不分彼此。他很能识才知人,凡是他品评的人,后来都如他所评论的。景云三年(712)五月,在家中去世,享年七十五岁。

神龙元年,出为郑州刺史,寻以老致仕。二年,侍御史冉祖雍素与敬则不协,乃诬奏云与王同皎亲善,贬授庐州刺史。经数月,洎代到,还乡里,无淮南一物,唯有所乘马一匹,诸子侄步从而归。敬则重然诺,善与人交,每拯人急难,不求其报。又尝与三从兄同居四十余年,财产无异。雅有知人之鉴,凡在品论者,后皆如其言。景龙三年五月,卒于家,年七十五。
朱敬则曾经搜集魏、晋以来群臣成败之事,著述了《十代兴亡论》。又以前代文士所论的废五等封爵的文章,又据秦之得失,认为还可折衷,又写了五等论来评封爵之事。当时的贤者认为他的意见很对。

敬则尝采魏、晋已来君臣成败之事,著《十代兴亡论》。又以前代文士论废五等者,以秦为失,事未折衷,乃著《五等论》曰:
朱敬则任宰相时,每以用人为先。桂州蛮叛,他荐裴怀古;凤阁舍人缺,他荐魏知古;右史缺,他荐张思敬,武则天认为他知人识才。

昔秦废五等,崔实、仲长统、王朗、曹冏等皆以为秦之失,予窃异之,试通其志云。
睿宗即位,曾对侍臣说:“神龙年以来,李多祚、王同皎恢复原官,韦月将、燕钦融都有褒赠,不晓得现在还有什么人还含有冤曲的。”吏部尚书高幽求回答说“:原郑州刺史朱敬则,过去在武则天时任正谏大夫,主持政事,忠贞义烈,为天下人所推崇。神龙年时,被宗楚客、冉祖雍等诬陷,贬授卢州刺史。长安年中,他曾对我说:‘相王一定会承运受命,我们应当尽节侍奉。’到韦庶人篡权干扰朝政,臣于是见危赴难,希望有今天的振兴,虽然是武则天造成,也与朱敬则先开启我的思想分不开。现在陛下龙兴宝位,凶党就戮,但朱敬则还含冤九泉。未蒙昭雪。”睿宗同意刘幽求的话,追赠朱敬则秘书监,谥号为元。

盖明王之理天下也,先之以博爱,本之以仁义,张四维,尊五美,悬礼乐于庭宇,置轨范于中衢。然后决玄波使横流,扬薰风以高扇,流恺悌之甘泽,浸旷荡之膏腴,正理革其淫邪,淳风柔其骨髓。使天下之人,心醉而神足。其于忠义也,立则见其参于前;其于进趋也,若章程之在目。礼经所及,等日月之难逾;声教所行,虽风雨之不辍。圣人知俗之渐化也,王道之已行也,于是体国经野,庸功勋亲。分山裂河,设磐石之固,内守外御,有维城之基。连络遍于域中,胶葛尽于封内。虽道昏时丧,泽竭政塞,郑伯逐王,申侯弑主,鲁不供物,宋不成周,吴徵伯牢,楚问九鼎,小白之一匡天下,重耳之一战诸侯,无君之迹显然,篡夺之谋中寝者,直以周礼尚存,简书不陨。故曰:“不敢失坠,天威在颜。”
杨再思,郑州原武人,少年时参加明经科考试中举,授玄武县尉。他被派遣到京师出差,住在客舍。小偷偷窃他的包袱,刚好被杨再思碰见,小偷当面认罪,杨再思对他说:“足下肯定是贫困之极,才有此行。你快点离开不要做声,小心被他人捉住。留下公文,余财全部送给你。”小偷打发走后,他也不讲这件事,借钱返回。后升任天官员外郎,先后任左右肃政台御史大夫。延载初年(694),任鸾台侍郎,代理宰相。证圣初年(695),调任凤阁侍郎,依旧代理宰相,兼任太子右庶子。不久,迁任内史,从弘农县男晋封至郑国公。

自春秋之后,礼义渐颓,风俗尘昏,愧耻心尽,疾走先得者为上,夺攘投会者为能。加以八世专齐,三家分晋,子贡之乱五国,苏秦之斗七雄,苛刻繁兴,经籍道息,莫不长诈术,贵攻战,万姓皆戴爪牙,无人不属觜距。所以商鞅欺故友,李斯囚旧交,孙膑丧足于庞涓,张仪得志于陈轸。一旅之众,便欲称王;再战之雄,争来奉帝。先王会盟之礼,昔时樽俎之容,三代玄风,扫地至尽。况始皇削平区宇,殊非至公,李斯之作股肱,罕循大道,人无见德,唯虐是闻。当此时也,主猜于上,人骇于下,父不能保之于子,君不能得之于臣。欲使始皇分土奸雄,建侯薄俗,若喻晋、郑之可依,便借贼兵而资盗粮,寄龙鱼而助风雨,不可行也。是以秦鉴周德之绵深,惧己图之不远,罢侯置守,高下在心,天下制在一人,百姓不闻二主。直是不得行其世封,非薄功臣而贱骨肉也。
杨再思在朝廷任职经历了三主,管理政事十余年,从来没有推举人助人发展的事。他为人巧佞邪媚,能体会主上的细微心意,皇上心中不想的,他一定抨击毁坏,皇上心中所希望的,他一定称扬赞誉。但是他待人恭、处事慎,谨小慎微从未违忤他人。有人问杨再思“:您名高位重,为什么卑躬曲膝如此呢?”再思答道“:世路艰难,直者受祸。如果我不这样,何以全其身?”长安末年(704),昌宗已被法司拘留受审,司刑少卿判决解除昌宗的职务。昌宗不久又上表申冤,武则天本意想申理宗昌的案件,在大廷之上问宰相道“:昌宗对国家有功没有?”杨再思回答道:“昌宗过去因合炼神丹,陛下服用很有效,这实在是没有什么能比得了的功劳。”武则天听了很合心意,恢复了昌宗的官职。世人看重桓彦范,看贱杨再思。当时左补阙戴令言做两脚野狐赋来讥讽他。他知道了很是恼火,贬戴令言到长社去做县令,朝中官员更加嗤笑他。杨再思做御史大夫时,张易之之兄司礼少卿张同休曾上奏请公卿大夫到司礼寺参加宴会,参加的人皆尽醉极欢。张同休戏弄杨再思说“:杨内史面似高丽人。”杨再思欣然,并剪纸贴在巾上,披着紫袍,跳起高丽舞来,摇头摆手,举动合着节拍,满座嗤笑。还有一次,张易之的弟弟张昌宗以姿貌讨得武则天的宠爱,杨再思又奉承说:“别人说六郎(张昌宗)面似莲花,我看是莲花似六郎,哪里是六郎似莲花!”他倾巧取媚达到如此的地步。

高皇帝揭日月之明,怀天地之量,算财不足以分赏,论地不足以受封。邑皆百城,土有千里,人殷国富,地广兵强。五十年间,七国同反,贾谊忧失其国,晁错请削其地。若言由大而反也,不若召陵之师、践土之众也;若言有材而起也,刘濞非王霸之材,田禄无先、管之略也。是齐、晋以逆礼为惭,吴、楚以犯上非愧,衅由教起,其所由来远矣。自此之后,杂霸又衰,中兴不能改物创图,黄初不能深谋远虑。缅观汉、魏之际,寻其经纬之初,未有积德重光,泽及万物。观其教,偷薄于秦风;察其人,豺狼于汉日。故魏太祖曰:“若使无孤,天下几人称帝,几人称王!”明窃号议者,触目皆是。欲以此时开四赐之祚,垂万代之封,必有通车三川以窥周室,介马汾、濕而逐翼侯。而王司徒屡请于当时,曹元首又勤于宗室,皆不知时也。
长安四年(704),杨再思以他原有官职又检校京兆府长史,又迁任扬州大都督府长史。中宗即位,拜户部尚书,兼中书令,后转任侍中,以太子属官封郑国公,赐实封三百户。又册令顺天皇后使,赐五色绸缎五百段。当时武三思将诬杀王同皎,杨再思与吏部尚书李峤、刑部尚书韦巨源一同受旨审理此案。竟然不能发现王同皎所受之冤屈,致使王同皎处死。众人都认为此案有冤。杨再思不久又任中书令、堆积吏部尚书。景龙三年(709),迁任尚书左仆射,加光禄大夫。就在同一年,杨再思去世。赠特进之职和并州大都督,陪葬乾陵,谥号恭。

当时贤者是之。
李怀远,邢州柏仁人。幼年就成了孤儿,虽贫穷,但好学不倦,善做文。有同族人想要他附于有地位的人家,以求发展,李怀远竟拒绝,随后叹道“:凭靠他人势力,高士不为;借庇护求官,怎么能是我的志向呢?”没过多久,他应四科考试中举,任司礼少卿,后外调任邢州刺史,因为是他的家乡,所以坚决辞谢不就,又改授冀州刺史。不久,又曾先后任扬州、益州大都督府长史,后又任同州刺史。李怀远在任期间以清廉简朴受到世人称扬。后入宫任太子左庶子,兼太子宾客,后迁任右散骑常侍、春官侍郎。大足年间(701),升任鸾台侍郎,代理宰相职务。一年多,加银青光禄大夫之荣誉职,拜任秋官尚书、兼检校太子左庶子,赐爵平乡县男。长安四年(704),年老辞职,免去秋官尚书,任太子左庶子,不久又授太子宾客职务。神龙初年(705),他任左散骑常侍、兵部尚书、代宰相,加金紫光禄大夫,晋封赵郡公,赐实封三百户。不久,因病请求告老回乡,中宗将到京师,又令他以原来的官职任东都留守。

敬则知政事时,每以用人为先。桂州蛮叛,荐裴怀古;凤阁舍人缺,荐魏知古;右史缺,荐张思敬。则天以为知人。
李怀远虽然久居高位,但仍然崇尚简朴率直,他的园林住宅,没有改建。他常常骑着一匹行走缓慢的马,左仆射豆卢钦望对他说:“公荣贵如此,何不买骏马乘坐?”他答道:“这匹马稳,可以免去惊蹶,不想另外再买。”闻者没有谁不感叹赞美他的朴素的。神龙二年八月(706),李怀远去世。中宗特别赐给他锦被来充当安葬用,并且停一日上朝,还亲自写吊文来祭奠,赠侍中,谥号为成。

睿宗即位,尝谓侍臣曰:“神龙已来,李多祚、王同皎并复旧官,韦月将、燕钦融咸有褒赠,不知更有何人,尚抱冤抑?”吏部尚书刘幽求对曰:“故郑州刺史硃敬则,往在则天朝任正谏大夫、知政事,忠贞义烈,为天下所推。神龙时,被宗楚客、冉祖雍等诬构,左授庐州刺史。长安年中,尝谓臣云:‘相王必膺期受命,当须尽节事之。’及韦氏篡逆干纪,臣遂见危赴难,翼戴兴历,虽则天诱其事,亦是敬则先启之心。今陛下龙兴宝位,凶党就戮,敬则尚衔冤泉壤,未蒙昭雪。况复事符先觉,诚即可嘉。”睿宗然之,赠敬则秘书监,谥曰元。
李怀远有子李景伯,在景龙中任给事中,又迁任谏议大夫。中宗曾宴请侍臣和朝集使,酒正浓时,令每个人做《回波辞》。大家多写的阿谀逢迎之辞,和自己要求得好职位。轮到李景伯,他道:“回波尔时酒卮,微臣职在箴规,侍宴既三爵,喧窃恐非议。”中宗很不高兴,中书令萧至忠称赞他说:“这才是真正的谏官。”景云中,迁任右散骑常侍,不久以年老多病退休。开元年中,去世。有子李彭年。

杨再思,郑州原武人也。少举明经,授玄武尉。充使诣京师,止于客舍。会盗窃其囊装,再思邂逅遇之,盗者伏罪,再思谓曰:“足下当苦贫匮,至此无行。速去勿作声,恐为他人所擒。幸留公文,余财尽以相遗。”盗者斋去,再思初不言其事,假贷以归。累迁天官员外郎,历左右肃政台御史大夫。延载初,守鸾台侍郎、同凤阁鸾台平章事。证圣初,转凤阁侍郎,依前同平章事,兼太子右庶子。寻迁内史,自弘农县男累封至郑国公。
李彭年有吏才,工于剖析事理,为世人称赞。开元年中曾任考功员外郎,知举,后又迁任中书舍人、给事中、兵部侍郎。天宝初年(742),又任吏部侍郎,他与右相李林甫相好。李彭年慕与山东名门大姓结亲,提高名望。主管铨选举官事务七年,后因贪污被御史中丞宋浑弹劾长期流放岭南临贺郡。过了几个月,宋浑和他的弟弟宋恕也因贪污下狱,后宋浑流放岭南高要郡,宋恕流放南康郡,天宝十二年(753),起用李彭年任济阳太守,又迁任冯翊太守,后入朝任中书舍人、给事中、吏部侍郎。十五年,玄宗到四川,西京被攻陷,李彭年被俘,胁迫授了伪官职,他忧愤忽忽不得志,与韦斌差不多的时间先后去世。到收复两京,追赠李彭年为礼部尚书。

再思自历事三主,知政十余年,未尝有所荐达。为人巧佞邪媚,能得人主微旨,主意所不欲,必因而毁之,主意所欲,必因而誉之。然恭慎畏忌,未尝忤物。或谓再思曰:“公名高位重,何为屈折如此?”再思曰:“世路艰难,直者受祸。苟不如此,何以全其身哉!”长安末,昌宗既为法司所鞫,司刑少卿桓彦范断解其职。昌宗俄又抗表称冤,则天意将申理昌宗,廷问宰臣曰:“昌宗于国有功否?”再思对曰:“昌宗往因合练神丹,圣躬服之有效,此实莫大之功。”则天甚悦,昌宗竟以复职。时人贵彦范而贱再思也。时左补阙戴令言作《两脚野狐赋》以讥刺之,再思闻之甚怒,出令言为长社令,朝士尤加嗤笑。再思为御史大夫时,张易之兄司礼少卿同休尝奏请公卿大臣宴于司礼寺,预其会者皆尽醉极欢。同休戏曰:“杨内史面似高丽。”再思欣然,请剪纸自贴于巾,却披紫袍,为高丽舞,萦头舒手,举动合节,满座嗤笑。又易之弟昌宗以姿貌见宠幸,再思又谀之曰:“人言六郎面似莲花;再思以为莲花似六郎,非六郎似莲花也。”其倾巧取媚也如此。
豆卢钦望,是京兆万年人。曾祖父豆卢通是隋相州刺史,封为南陈郡公。祖父豆卢宽,是隋文帝的外甥。隋大业末年(629),任梁泉令。到唐高祖平定关中,豆卢宽与郡守萧王禹率领豪绅大族奔赴京师,由此他被任命为殿中监,并招其子豆卢怀让为尚春公主的驸马。唐高祖以豆卢宽的曾祖父豆卢苌魏在太和年中(北魏,500)例称单姓,从此改为卢氏。贞观年间,历任礼部尚书、左卫大将军,封芮国公。永徽元年(650)去世。赠特进荣誉职、并州都督,陪葬昭陵,谥号定。又恢复原姓豆卢。豆卢钦望的父亲豆卢仁业,唐高宗时为左卫将军。

长安四年,以本官检校京兆府长史,又迁检校扬州大都督府长史。中宗即位,拜户部尚书,兼中书令,转侍中,以宫僚封郑国公,赐实封三百户。又为册顺天皇后使,赐物五百段,鞍马称是。时武三思将诬杀王同皎,再思与吏部尚书李峤、刑部尚书韦巨源并受制考按其狱,竟不能发明其枉,致同皎至死,众冤之。再思俄复为中书令、吏部尚书。景龙三年,迁尚书右仆射,加光禄大夫。其年薨,赠特进、并州大都督,陪葬乾陵,谥曰恭。子植、植子献,并为司勋员外郎。再思弟季昭为考功郎中,温玉为户部侍郎。
豆卢钦望,在武则天时累任司宾卿。长寿二年(693),代宗楚客任内史。当时李昭德也是内史,专权用事,豆卢钦望与宰相韦巨源、陆元方、苏味道、杜景俭等都委曲顺从。证圣元年(695),李昭德犯错贬职任涪陵尉,武则天因豆卢钦望等人不能坚守正道,再加上司刑少卿皇甫文备上奏说豆卢钦望附会李昭德,蒙上附下,于是贬他为赵州刺史,韦巨源从右丞相降为..州刺史,陆元方从秋官侍郎降为绥州刺史,苏味道从凤阁侍郎降为集州刺史。那年,豆卢钦望又入朝为司礼卿,升任秋官尚书,封芮国公。后出京任河北道宣劳使。不久,庐陵王又恢复皇太子,任豆卢钦望为皇太子宫尹。圣历二年(699),他任命为文昌右相,代宰相职务,不久又授太子宾客,免去宰相职务。

李怀远,邢州柏仁人也。早孤贫好学,善属文。有宗人欲以高廕相假者,怀远竟拒之,退而叹曰:“因人之势,高士不为;假廕求官,岂吾本志?”未几,应四科举擢第,累除司礼少卿。出为邢州刺史,以其本乡,固辞不就,改授冀州刺史。俄历扬、益等州大都督府长史,未行,又授同州刺史。在职以清简称。入为太子左庶子,兼太子宾客,历迁右散骑常侍、春官侍郎。大足年,迁鸾台侍郎,寻同凤阁鸾台平章事。岁余,加银青光禄大夫,拜秋官尚书,兼检校太子左庶子,赐爵平乡县男。长安四年,以老辞职,听解秋官尚书,正除太子左庶子,寻授太子宾客。神龙初,除左散骑常侍、兵部尚书、同中书门下三品,加金紫光禄大夫,进封赵郡公,特赐实封三百户。俄以疾请致仕,许之。中宗将幸京师,又令以本官知东都留守。
中宗即位,以豆卢钦望为宫僚旧臣,拜任尚书左仆射,管军国重事,兼检校安国相王府长史,兼中书令,主管兵部事务,监修国史。豆卢钦望两朝任宰相,前后十多年,张易之兄弟和武三思父子专权骄纵,谋图叛乱,豆卢钦望自己能独善其身,不能对不轨行为有所匡正,因此被当世人们讥笑。神龙二年(706),任开府仪同三司,为文散官第一等。景龙三年五月,上表请归乡养老,未批准。同年十一月去世。享年八十余岁。追赠司空、并州大都督,谥号元。赐东园秘器,陪葬乾陵。

怀远虽久居荣位,而弥尚简率,园林宅室,无所改作。常乘款段马,左仆射豆卢钦望谓曰:“公荣贵如此,何不买骏马乘之?”答曰:“此马幸免惊蹶,无假别求。”闻者莫不叹美。神龙二年八月卒,中宗特赐锦被以充敛,辍朝一日,亲为文以祭之,赠侍中,谥曰成。子景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