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汉书·杨李翟应霍爰徐列传
杨终 李法 翟酺 应奉 子劭 霍谞 爰延 徐璆
杨终字子山,蜀郡成都人也。年十三,为郡小吏,太守奇其才,遣诣京师受业,习《春秋》,显宗时,征诣兰台,拜校书郎。
建初元年,大旱谷贵,终以为广陵、楚、淮阳、济南之狱,徙者万数,又远屯绝域,吏民怨旷,乃上疏曰:
臣闻“善善及子孙,恶恶止其身”,百王常典,不易之道也。秦政酷烈,违忤天心,一人有罪,延及三族。高祖平乱,约法三章。太宗至仁,除去收孥。万姓廓然,蒙被更生,泽及昆虫,功垂万世。陛下圣明,德被四表。今以比年久旱,灾疫未息,躬自菲薄,广访失得,三代之隆,无以加焉。臣窃桉《春秋》水旱之变,皆应暴急,惠不下流。自永平以来,仍连大狱,有司穷考,转相牵引,掠考冤滥,家属徒边。加以北征匈奴,西开三十六国,频年服役,转输烦费。又远屯伊吾,楼兰、车师、戊己,民怀土思,怨结边域。传曰:“安土重居,谓之众庶。”昔殷民近迁洛邑,且犹怨望,何况去中土之肥饶,寄不毛之荒极乎?且南方暑湿,障毒互生。愁困之民,足以感动天地,移变阴阳矣。陛下留念省察,以济元元。
书奏,肃宗下其章。司空第五伦亦同终议。太尉牟融、司徒鲍昱、校书郎班固等难伦,以施行既久,孝子无改父之道,先帝所建,不宜回异。终复上书曰:“秦筑长城,功役繁兴,胡亥不革,卒亡四海。故孝元弃珠崖之郡,光武绝西域之国,不以介鳞易我衣裳。鲁文公毁泉台,《春秋》讥之曰‘先祖为之而己毁之,不如勿居而己’,以其无妨害于民也。襄公作三军。昭公舍之,君子大其复古,以为不舍则有害于民也。今伊吾之役,楼兰之屯,久而未还,非天意也。”帝从之,听还徙者,悉罢边屯。
终又言:“宣帝博征群儒,论定《五经》于石渠阁。方今天下少事,学者得成其业,而章句之徒,破坏大体。宜如石渠故事,永为后世则。”于是诏诸儒于白虎观论考同异焉。会终坐事系狱,博士赵博、校书郎班固、贾逵等,以终深晓《春秋》,学多异闻,表请之,终又上书自讼,即日贳出,乃得与于白虎观焉。后受诏删《太史公书》为十余万言。
时,太后兄卫尉马廖,谨笃自守,不训诸子。终与廖交善,以书戒之曰:
终闻尧、舜之民,可比屋而封;桀、纣之民,可比屋而诛,何者?尧、舜为之堤防,桀、纣示之骄奢故也。《诗》曰:“皎皎练丝,在所染之。”上智下愚,谓之不移;中庸之流,要在教化。《春秋》杀太子母弟,直称君甚恶之者,坐失教也。《礼》制,人君之子年八岁,为置少搏,教之书计,以开其明;十五置太傅,教之经典,以道其志。汉兴,诸侯王不力教诲,多触禁忌,故有亡国之祸,而乏嘉善之称。今君位地尊重,海内所望,岂可不临深履薄,以为至戒!黄门郎年幼,血气方盛,既无长君退让之风,而要结轻狡无行之客,纵而莫诲,视成任性,鉴念前往,可为寒心。君侯诚宜以临深履薄为戒。
廖不纳。子豫后坐县书诽谤,廖以就国。
终兄凤为郡吏,太守廉范为州所考,遣凤侯终,终为范游说,坐徙北地。帝东巡狩,凤皇黄龙并集,终赞颂嘉瑞,上述祖宗鸿业,凡十五章,奏上,诏贳还故郡。著《春秋外传》十二篇,改定章句十五万言。永元十二年,征拜郎中,以病卒。
李法字伯度,汉中南郑人也。博通群书,性刚而有节。和帝永元九年,应贤艮方正对策。除博士,迁侍中、光禄大夫。岁余,上疏以为朝政苛碎,违永平、建初故事;宦官权重,椒房宠盛,又讥史官记事不实,后世有识,寻功计德,必不明信。坐失旨,下有司,免为庶人,还乡里,杜门自守。故人儒生时有侯之者,言谈之次,问其不合上意之由,法未尝应对。友人固问之,法曰:“鄙夫可与事君乎哉?敬患失之,无所不至。孟子有言:‘夫仁者如射,正己而后发。发而不中,不怨胜己者,反诸身而已矣。’”在家八年,征拜议郎、谏议大夫,正言极辞,无改于旧。出为汝南太守,政有声迹。后归乡里,卒于家。
翟酺字子超,广汉雒人也。四世传《诗》。酺好《老子》,尤善图纬、天文、历算。以报舅仇,当徙日南,亡于长安,为卜相工,后牧羊凉州。遇赦还。仕郡,征拜议郎,迁侍中。
时,尚书有缺,诏将大夫六百石以上试对政事、天文、道术,以高第者补之。D8 25自恃能高,而忌故太史令孙懿,恐其先用,乃往侯懿。既坐, 言无所及,唯涕泣流连。懿怪而问之,酺曰:“图书有汉贼孙登,将以才智为中官所害。观君表相,似当应之。酺受恩接,凄怆君之祸耳!”懿忧惧,移病不试。由是酺对第一,拜尚书。
时,安帝始亲政事,追感祖母宋贵人,悉封其家。又元舅耿宝及皇后兄弟阎显等并用威权。酺上疏谏曰:
臣闻微子佯狂而去殷,叔孙通背秦而归汉,彼非自疏其君,时不可也。臣何殊绝之恩,蒙值不讳之政,岂敢雷同受宠,而以戴天履地。伏惟陛下应天履祚,历值中兴,当建太平之功,而未闻致化之道。盖远者难明,请以近事征之。昔窦、邓之宠,倾动四方,兼官重绂,盈金积货,至使议弄神器,改更社稷。岂不以势尊威广,以致斯患乎?及其破坏,头颡堕地,愿为孤豚,岂可得哉!未致贵无渐失必暴,受爵非道殃必疾。今外戚宠幸,功均造化,汉元以来,未有等比。陛下诚仁恩周洽,以亲九族。然禄去公室,政移私门,覆车重寻,宁无摧折。而朝臣在位,莫肯正议,翕翕訾訾,更相佐附。臣恐威权外假,归之良难,虎翼一奋,卒不可制。故孔子曰:“吐珠于泽,谁能不含”;老子称“国之利器,不可以示人”。此最安危之极戒,社稷之深计也。
夫俭德之恭,政存约节。故文帝爱百金于露台,饰帷帐于皁囊。或有讥其俭者,上曰:“朕为天下守财耳,岂得妄用之哉!”至仓谷腐而不可食,钱贯朽而不可校。今自初政已来,日月未久,费用赏赐已不可算。敛天下之财,积无功之家,帑藏单尽,民物凋伤,卒有不虞,复当重赋百姓,怨叛既生,危乱可待也。
昔成王之政,周公在前,邵公在后,毕公在左,史佚在右,四子挟而维之。目见正容,耳闻正言,一日即位,天下旷然,言其法度素定也。今陛下有成王之尊而无数子之佐,虽欲崇雍熙,致太平,其可得乎?
自去年已来,灾谴频数,地坼天崩,高岸为谷。修身恐惧,则转祸为福;轻慢天戒,则其害弥深。愿陛下亲自劳恤,研精致思,勉求忠贞之臣,诛远佞谄之党,损玉堂之盛,尊天爵之重,割情欲之欢,罢宴私之好。帝王图籍,陈列左右,心存亡国所以失之,鉴观兴王所以得之,庶灾害可息,丰年可招矣。
书奏不省,而外戚宠臣咸畏恶之。
延光三年,出为酒泉太守。叛羌千余骑徙敦煌来抄郡界,酺赴击,斩首九百级,羌众几尽,威名大震。迁京兆尹。顺帝即位,拜光禄大夫,迁将作大匠。损省经用,岁息四五千万。屡因灾异,多所匡正。由是权贵共诬酺及尚书令高堂芝等交通属托,坐减死归家。复被章云酺前与河南张楷等谋反,逮诣廷尉。及杜真等上书讼之,事得明释。卒于家。
著《援神》、《钩命解诂》十二篇。
初,酺之为大匠,上言:“孝文皇帝始置一经博士,武帝大合天下之书,而孝宣论《六经》于石渠,学者滋盛,弟子万数。光武初兴,愍其荒废,起太学博士舍、内外讲堂,诸生横巷,为海内所集。明帝时辟雍始成,欲毁太学,太尉赵憙以为太学、辟雍皆宜兼存,故并传至今。而顷者颓废,至为园采刍牧之处。宜更修缮,诱进后学。”帝从之。酺免后,遂起太学。 更开拓房室, 学者为酺立碑铭于学云。
应奉字世叔,汝南南顿人也。曾祖父顺,字华仲,和帝时为河南尹、将作大匠,公廉约己,明达政事。生十子,皆有才学。中子叠,江夏太守,叠生郴,武陵太守。郴生奉。
奉少聪明,自为童兒及长,凡所经履,莫不暗记。读书五行并下。为郡决曹史,行部四十二县,录囚徒数百千人。及还,太守备问之,奉口说罪系姓名,坐状轻重,无所遣脱,时人奇之。著《汉书后序》,多所述载。大将军梁冀举茂才。
先是,武陵蛮詹山等四千余人反叛,执县令,屯结连年。诏下公卿议,四府举奉才堪将帅。永兴元元,拜武陵太守。到官慰纳,山等皆悉降散。于是兴学校,举仄陋,政称变俗。坐公事免。
延熹中,武陵蛮复寇乱荆州,车骑将军冯绲以奉有威恩,为蛮夷所服,上请与俱征。拜从事中郎。奉勤设方略,贼破军罢,绲推功于奉,荐为司隶校尉。纠举奸违,不避豪威,以严厉为名。
及邓皇后败,而田贵人见幸,桓帝有建立之议。奉以田氏微贱,不宜超登后位,上书谏曰:“臣闻周纳狄女,襄王出居于郑;汉立飞燕,成帝胤嗣泯绝。母后之重,兴废所因。宜思《关雎》之所求,远五禁之所忌。”帝纳其言,竟立窦皇后。
及党事起,奉乃慨然以疾自退。追愍屈原,因以自伤,著《感骚》三十篇,数万言。诸公多荐举,会病卒。子劭。
劭字仲远。少笃学,博览多闻。灵帝时举孝廉,辟车骑将军何苗掾。
中平二年,汉阳贼边章、韩遂与羌胡为寇,东侵三辅,时遣车骑将军后甫嵩西讨之。嵩请发乌桓三千人。北军中侯邹靖上言:“乌桓众弱,宜开募鲜卑。”事下四府,大将军掾韩卓议,以为:“乌桓兵寡,而与鲜卑世为仇敌,若乌桓被发,则鲜卑必袭其家。乌桓闻之,当复弃军还救。非唯无益于实,乃更沮三军之情。邹靖居近边塞,究其态诈。若令靖募鲜卑轻骑五千,必有破敌之效。”邵驳之曰:
鲜卑隔在漠北,犬羊为群,无君长之帅,庐落之居,而天性贪暴,不拘信义,故数犯障塞,且无宁岁。唯至互市,乃来靡服。苟欲中国珍货,非为畏威怀德。计获事足,旋踵为害。是以朝家外而不内,盖为此也。往者匈奴反叛,度辽将军马续、乌桓校尉王元发鲜卑五千余骑,又武威太守赵冲亦率鲜卑征讨叛羌。斩获丑虏,既不足言,而鲜卑越溢,多为不法。裁以军令,则忿戾作乱;制御小缓,则陆掠残害。劫居人,抄商旅,啖人牛羊,略人兵马。得赏既多,不肯去,复欲以物买铁。边将不听,便取缣帛聚欲烧之。边将恐怖,畏其反叛,辞谢抚顺,无敢拒违。今狡寇未殄,而羌为巨害,如或致悔,其可追乎?臣愚以为可募陇西羌胡守善不叛者,简直精勇,多其牢赏。太守李参沉静有谋,必能奖厉得其死力。当思渐消之略,不可仓卒望也。
韩卓复与劭相难反复。于是诏百官大会朝堂,皆从劭议。
三年,举高第,再迁,六年,拜太山太守。初平二年,黄巾三十万众入郡界。劭纠率文武连与贼战,前后斩首数千级,获生口老弱万余人,辎重二千两,贼皆退却,郡内以安。兴平元年,前太尉曹嵩及子德从琅邪入太山,劭遣兵迎之,未到,而徐州牧陶谦素怨嵩子操数击之,乃使轻骑追嵩、德,并杀之于郡界。劭畏操诛,弃郡奔冀州牧袁绍。
初,安帝时河间人尹次、颍川人史玉皆坐杀人当死,次兄初及玉母军并诣官曹求代其命,而缢而物故。尚书陈忠以罪疑从轻,议活次、玉。劭后追驳之,据正典刑,有可存者。其议曰:
《尚书》称“天秩有礼,五服五章哉。天讨有罪,五刑五用哉”。而孙卿亦云:“凡制刑之本,将以禁暴恶,且惩其末也,凡爵列、官秩、赏庆、刑威,皆以类相从,使当其实也。”若德不副位,能不称官,赏不酬功,刑不应罪,不祥莫大焉。杀人者死,伤人者刑,此百王之定制,有法之成科。高祖入关,虽尚约法,然杀人者死,亦无宽降。夫时化则刑重,时乱则刑轻。《书》曰“刑罚时轻时重”,此之谓也。
今次、玉公以清时释其私憾,阻兵安忍,僵尸道路。朝思在宽,幸至冬狱,而初、军愚狷,妄自投毙。昔召忽亲死子纠之难,而孔子曰“经于沟读,人莫之知”。朝氏之父非错刻峻,遂能自陨其命,班固亦云“不知赵母指括以全其宗”。传曰“仆妾感慨而致死者,非能义勇,顾无虑耳”。 夫刑罚威狱, 以类天之震燿杀戮也;温慈和惠,以放天之生殖长育也。是故春一草枯则为灾,秋一木华亦为异。今杀无罪之初、军,而活当死之次、玉,其为枯华,不亦然乎?陈忠不详制刑之本,而信一时之仁,遂广引八议求生之端。夫亲故贤能功贵勤宾,岂有次、玉当罪之科哉?若乃小大以情,原心定罪,此为求生,非谓代死可以生也。败法乱政,悔其可追。
劭凡为驳议三十篇,皆此类也。
又删定律令为《汉仪》,建安元年乃奏之。曰:
夫国之大事,莫尚载籍。载籍也者,决嫌疑,明是非,赏刑之宜,允获厥中,俾后之人永为监焉。故胶西相董仲舒老病致仕,朝廷每有政议,数遣廷尉张汤亲至陋巷,问其得失。于是作《春秋决狱》二百三十二事,动以经对,言之详矣,逆臣董卓,荡覆王室,典宪焚燎,靡有孑遣,开辟以来,莫或兹酷。今大驾东迈,巡省许都,拔出险难,其命惟新。臣累世受恩,荣祚丰衍,窃不自揆,贪少云补,辄撰具《律本章句》、《尚书旧事》、《廷尉板令》、《决事比例》、《司徒都目》、《五曹诏书》及《春秋断狱》凡二百五十篇。蠲去复重,为之节文。又集驳议三十篇,以类相从,凡八十二事。其见《汉书》二十五,《汉纪》四,皆删叙润色,以全本体。其二十六,博采古今瑰玮之士,文章焕炳,德义可观。其二十七,臣所创造。岂E478自谓必合道衷,心焉愤邑,聊以藉手。昔郑人以乾鼠为璞,鬻之于周,宋愚夫亦宝燕石,缇B250十重。夫睹之者掩口卢胡而笑,斯文之族,无乃类旃。《左氏》实云虽有姬姜丝麻,不弃憔悴菅蒯,盖所以代匮也。是用敢露顽才,厕于明哲之末。虽未足纲纪国体,宣洽时雍,庶几观察,增阐圣听。惟因万机之余暇,游意省览焉。
献帝善之。
二年,诏拜劭为袁绍军谋校尉。时始迁都于许,旧章堙没,书记罕存。劭慨然叹息,乃缀集所闻,著《汉官礼仪故事》,凡朝廷制度,百官典式,多劭所立。
初,父奉为司隶时,并下诸官府郡国,各上前人像赞,劭乃连缀其名,录为《状人纪》。又论当时行事,著《中汉辑序》。撰《风俗通》,以辩物类名号,释时俗嫌疑。文虽不典,后世服其洽闻。凡所著述百三十六篇。又集解《汉书》,皆传于时。后卒于鄴。
弟子瑒、璩,并以文才称。
中兴初,有应妪者,生四子而寡。见神光照社,试探之,乃得黄金。自是诸子宦学,并有才名,至玚七世通显。
霍谞字叔智,魏郡鄴人也。少为诸生,明经。有人诬谞舅宋光于大将军梁商者,以为妄刊章文,坐系洛阳诏狱,掠考困极。谞时年十五,奏记于商曰:
将军天覆厚恩,愍舅光冤结,前者温教许为平议,虽未下吏断决其事,已蒙神明顾省之听。皇天后土,实闻德音。窃独踊跃,私自庆幸。谞闻《春秋》之义,原情定过,赦事诛意,故许止虽弑君而不罪,赵盾以纵贼而见书。此仲尼所以垂王法,汉世所宜遵前修也。传曰:“人心不同,譬若其面。”斯盖谓大小窳隆丑美之形,至于鼻目众窍毛发之状,未有不然者也。情之异者,刚柔舒急倨敬之间。至于趋利避害,畏死乐生,亦复均也。谞与光骨肉,义有相隐,言其冤滥,未必可谅,且以人情平论其理。
光衣冠子孙,径路平易,位极州郡,日望征辟,亦无瑕秽纤介之累,无故刊定诏书,欲以何名?就有所疑,当求其便安,岂有触冒死祸,以解细微?譬犹疗饥于附子,止渴于鸩毒,未入肠胃,已绝咽喉,岂可为哉!昔东海孝妇见枉不辜,幽灵感革,天应枯旱。光之所坐,情既可原,守阙连年,而终不见理。呼嗟紫宫之门,泣血两观之下,伤和致灾,为害滋甚。凡事更赦令,不应复案。夫以罪刑明白,尚蒙天恩,岂有冤谤无征,反不得理?是为刑宥正罪,戮加诬侵也。不偏不党,其若是乎?明将军德盛位尊,人臣无二,言行动天地,举厝移阴阳,诚能留神,沛然晓察,必有于公高门之福,和气立应,天下幸甚。
商高谞才志,即为奏原光罪,由是显名。
仕郡,举孝廉,稍迁金城太守。性明达笃厚,能以恩信化诱殊俗,甚为羌胡所敬服。遭母忧,自上归行丧。服阙,公车征,再迁北海相,入为尚书仆射。是时,大将军梁冀贵戚秉权,自公卿以下莫敢违忤。谞与尚书令尹勋数奏其事,又因陛见陈闻罪失。及冀诛后,桓帝嘉其忠节,封鄴都亭侯。前后固让,不许。出为河南尹,迁司隶校尉,转少府、廷尉,卒官。
子俊,安定太守。
爰延字季平,陈留外黄人也。清苦好学,能通经教授。性质悫,少言辞。县令陇西牛述好士知人,乃礼请延为廷掾,范丹为功曹,濮阳潜为主籍,常共言谈而已。后令史昭以为乡啬夫,仁化大行,人但闻啬夫,不知郡县。在事二年,州府礼请,不就。桓帝时征博士,太尉杨秉等举贤良方正,再迁为侍中。
帝游上林苑,从容问延曰:“朕何如主也?”对曰:“陛下为汉中主。”帝曰:“何以言之?”对曰:“尚书令陈蕃任事则化,中常侍黄门豫政则乱,是以知陛下可与为善,可与为非。”帝曰:“昔朱云廷折栏槛,今侍中面称朕违,敬闻阙矣。”拜五官中郎将,转长水校尉,迁魏郡太守,征拜大鸿胪。
帝以延儒生,常特宴见。时,太史令上言客星经帝坐,帝密以问延。延因上封事曰:
臣闻天子尊无为上,故天以为子,位临臣庶,威重四海。动静以礼,则星辰顺序;意在邪僻,则晷度错违。陛下以河南尹邓万有龙潜之旧,封为通侯,恩重公卿,惠丰宗室。加顷引见,与之对博,上下C841黩,有亏尊严。臣闻之,帝左右者,所以咨政德也。故周公戒成王曰“其朋其朋”,言慎所与也。昔宋闵公与强臣共博,列妇人于侧,积此无礼,以致大灾。武帝与幸臣李延年、韩嫣同卧起,尊爵重赐,情欲无CA75,遂生骄淫之心,行不义之事,卒延年被戮,嫣伏其事。夫爱之则不觉其过,恶之则不知其善,所以事多放滥,物情生怨。故王者赏人必酬其功,爵人必甄其德。善人同处,则日闻嘉训;恶人从游,则日生邪情。孔子曰:“益者三友,损者三友。”邪臣惑君,乱妾危主,以非所言则悦于耳,以非所行则玩于目,故令人君不能远之。仲尼曰:“惟女子与小人为难养,近之则不逊,远之则怨。”盖圣人之明戒也!昔光武皇帝与严光俱寝,上天之异,其夕即见。夫以光武之圣德,严光之高贤,君臣合道,尚降此变,幸况陛下今所亲幸,以贱为贵,以卑为尊哉?惟陛下远谗谀之人,纳謇謇之士,除左右之权,寤宦官之敝。使积善日熙,佞恶消殄,则乾灾可除。
帝省其奏。因以病自上,乞骸骨还家。灵帝复特征,不行,病卒。
子骥,白马令,亦称善士。
徐璆字孟玉,广陵海西人也。父淑,度辽将军,有名于边。璆少博学,辟公府,举高第。稍迁荆州刺史。时,董太后姊子张忠为南阳太守,因势放滥,臧罢数亿。璆临当之部,太后遣中常侍以忠属璆。璆对曰:“臣身为国,不敢闻命。”太后怒,遽征忠为司隶校尉,以相威临。璆到州,举奏忠臧余一亿,使冠军县上簿诣大司农,以彰暴其事。又奏五郡太守及属县有臧污者,悉征案罪,威风大行。中平元年,与中郎将朱俊击黄巾贼于宛,破之。张忠怨璆,与诸阉官构造无端,璆遂以罪征。有破贼功,得免官归家。后再征,迁汝南太守,转东海相,所在化行。
献帝迁许,以廷尉征,当诣京师,道为袁术所劫,授璆以上公之位。璆乃叹曰:“龚胜、鲍宣,独何人哉?守之必死!”术不敢逼。术死军破,璆得其盗国玺,及还许,上之,并送前所假汝南、东海二郡印绶。司徒赵温谓璆曰:“君遭大难,犹存此邪?”璆曰:“昔苏武困于匈奴,不队七尺之节,况此方寸印乎?”
后拜太常,使持节拜曹操为丞相。操以相让璆,璆不敢当。卒于官。
论曰:孙懿以高明见忌,而受欺于阴计;翟酺资谲数取通,而终之以謇谏。岂性智自有周偏,先后之要殊度乎?应氏七世才闻,而奉,劭采章为盛。及撰著篇籍,甄纪异知,虽云小道,亦有可观者焉。延、璆应对辩正,而不犯陵上之尤,斯固辞之不可以已也。
赞曰:杨终、李法,华阳有闻。二应克聪,亦表汝濆。翟酺诈懿,霍谞请舅。延能讦帝,璆亦忤后。
译文与注释
杨终 李法 翟酺 应奉 子劭 霍谞 爰延 徐璆
(杨终、李法、翟酉甫、应奉、应劭、霍谞、爰延、)
杨终字子山,蜀郡成都人也。年十三,为郡小吏,太守奇其才,遣诣京师受业,习《春秋》,显宗时,征诣兰台,拜校书郎。
◆杨终传,杨终字子山,蜀郡成都人。十三岁时,做郡小吏,太守认为其才很奇特,派他到京师学习,学《春秋》。显宗时,召他到兰台,拜为校书郎。
建初元年,大旱谷贵,终以为广陵、楚、淮阳、济南之狱,徙者万数,又远屯绝域,吏民怨旷,乃上疏曰:
建初元年(76),大旱,谷价昂贵,杨终认为广陵、楚、淮阳、济南等处的牢狱,充军的人达万数,又远屯于绝域,官吏百姓怨旷的甚多,于是上疏道:“臣听说‘善善及子孙,恶恶止其身’,(意译“:优待善良的人应延及子孙,惩罚为恶的人应只限其自身,不可延及后代。”)百王常典,不变的道理。秦朝政治残酷厉害,违背上天之心,一个人有罪,连累到三族(父族、母族、妻族)。高祖平定乱世,约法三章。
臣闻“善善及子孙,恶恶止其身”,百王常典,不易之道也。秦政酷烈,违忤天心,一人有罪,延及三族。高祖平乱,约法三章。太宗至仁,除去收孥。万姓廓然,蒙被更生,泽及昆虫,功垂万世。陛下圣明,德被四表。今以比年久旱,灾疫未息,躬自菲薄,广访失得,三代之隆,无以加焉。臣窃桉《春秋》水旱之变,皆应暴急,惠不下流。自永平以来,仍连大狱,有司穷考,转相牵引,掠考冤滥,家属徒边。加以北征匈奴,西开三十六国,频年服役,转输烦费。又远屯伊吾,楼兰、车师、戊己,民怀土思,怨结边域。传曰:“安土重居,谓之众庶。”昔殷民近迁洛邑,且犹怨望,何况去中土之肥饶,寄不毛之荒极乎?且南方暑湿,障毒互生。愁困之民,足以感动天地,移变阴阳矣。陛下留念省察,以济元元。
太宗(汉文帝)极仁慈,除去收孥之律(即妻孥受累)。万姓廓然,蒙受再生之福,恩泽达到昆虫,功绩垂于万世。陛下圣德英明,德被回表。今以连年干旱,灾疫不止,自奉菲薄,广泛访问得失,即使三代的隆盛,也不过如此,不能再增加了。臣私下查《春秋》记载的水旱之变,都应暴急,恩惠不下流。自永平年间以来,仍连大狱,有司穷追,互相牵引,掠考犯人,冤及无辜,家属充军。加以北方讨伐匈奴,西方开拓三十六国,连年服役,转输耗费很大。又远屯伊吾、楼兰、车师、戊己,百姓怀念家乡,怨恨结在边域。
书奏,肃宗下其章。司空第五伦亦同终议。太尉牟融、司徒鲍昱、校书郎班固等难伦,以施行既久,孝子无改父之道,先帝所建,不宜回异。终复上书曰:“秦筑长城,功役繁兴,胡亥不革,卒亡四海。故孝元弃珠崖之郡,光武绝西域之国,不以介鳞易我衣裳。鲁文公毁泉台,《春秋》讥之曰‘先祖为之而己毁之,不如勿居而己’,以其无妨害于民也。襄公作三军。昭公舍之,君子大其复古,以为不舍则有害于民也。今伊吾之役,楼兰之屯,久而未还,非天意也。”帝从之,听还徙者,悉罢边屯。
《传》说‘:安土重居,谓之众庶。’(即安土重迁,是百姓的习惯。)从前殷代人民近迁到洛邑,尚且埋怨,何况离开肥沃的中原土地,到不毛之地的荒原呢?并且南方暑热潮湿,障毒互生。愁苦的百姓,足以感动天地,移变阴阳了。陛下留心观察,救救百姓吧。”书奏上,肃宗将奏章交给臣下讨论。司空第五伦也赞同杨终的意见。太尉牟融、司徒鲍昱,校书郎班固等人与第五伦辩论,认为移民之法施行已久,孝子没有改父之道的权力,先帝所建制度,不应回异。杨终又上书道:“秦代筑长城,功役繁兴,胡亥不思改革,终于失掉天下。所以孝元帝放弃了珠崖之郡,光武帝断绝西域之国,为的是不用远夷换我中国。鲁文公毁泉台,《春秋》讥笑道‘:先祖为之而己毁之,不如勿居而已’,为的是对百姓无妨害。
终又言:“宣帝博征群儒,论定《五经》于石渠阁。方今天下少事,学者得成其业,而章句之徒,破坏大体。宜如石渠故事,永为后世则。”于是诏诸儒于白虎观论考同异焉。会终坐事系狱,博士赵博、校书郎班固、贾逵等,以终深晓《春秋》,学多异闻,表请之,终又上书自讼,即日贳出,乃得与于白虎观焉。后受诏删《太史公书》为十余万言。
襄公作三军(即三卿),昭公舍弃中军,君子以为是复古,认为不舍弃就有害于民。现在伊吾之役,楼兰之屯,久而不还,不是天意。”皇帝听从了,迁还那些流放之人,全部停止屯边的办法。杨终又说:“宣帝广泛征召郡儒,论定《五经》在石渠阁。当前天下太平无事,学者得以完成其业,而章句之徒,破坏大体。应照石渠旧例,永为后世的法则。”于是诏诸儒在白虎观论考同异。碰上杨终因事系狱,博士赵博、校书郎班固、贾逵等,认为杨终对《春秋》很有研究,学术上多独特见解,上表请求,杨终又上书自我表白,即日赦免,于是得以参与白虎观。后来受诏删削《太史公书》为十多万字。当时太后之兄卫尉马廖,谨慎笃厚自守,不训诸子。杨终与廖友情甚善,写信劝廖道“:我听说尧、舜的百姓,可以比屋得到封赠;桀、纣的百姓,可以比屋得到诛杀。为什么呢?尧舜为之提防,桀纣示之骄奢的缘故。《诗经》上说‘:皎皎练丝,在所染之。’(即墨子说的“染于苍则苍,染于黄则黄”的意思。)上智下愚,不可改变,中庸之疏,要在教而化之。《春秋》上记载晋侯杀太子申生,直称晋侯,表示厌恶,就因为他失教缘故。《礼记》规定,人君之子年八岁,替他设少傅,教之书写计算,以开其智慧;十五岁设太傅,教之经典,以引导他立志。汉朝兴起,诸侯王不致力于教诲,多触禁忌,所以有亡国之祸,而缺乏嘉善的称号。今君位置尊贵,海内寄予厚望。难道不可以如临深渊,如履薄冰,以为警戒么!黄门郎年幼,血气方盛,既没有长君的退让之风度,而要结交轻狡无行之宾客,放纵而不教诲,视成任性,鉴念过去的教训,可令人寒心。君侯应该以临深渊履薄冰为戒。”马廖不采纳。
时,太后兄卫尉马廖,谨笃自守,不训诸子。终与廖交善,以书戒之曰:
儿子马豫后因悬书诽谤犯罪,马廖回到封地。杨终之兄杨凤为郡吏,太守廉范被州所考核,派杨凤候杨终,杨终替廉范游说,被充军到北地。皇帝东方出巡,凤凰黄龙并集,杨终赞颂嘉瑞吉祥,上述祖宗之大业,共十五章,奏上,诏免罪回故乡。著《春秋外传》十二篇,改定章句十五万字。
终闻尧、舜之民,可比屋而封;桀、纣之民,可比屋而诛,何者?尧、舜为之堤防,桀、纣示之骄奢故也。《诗》曰:“皎皎练丝,在所染之。”上智下愚,谓之不移;中庸之流,要在教化。《春秋》杀太子母弟,直称君甚恶之者,坐失教也。《礼》制,人君之子年八岁,为置少搏,教之书计,以开其明;十五置太傅,教之经典,以道其志。汉兴,诸侯王不力教诲,多触禁忌,故有亡国之祸,而乏嘉善之称。今君位地尊重,海内所望,岂可不临深履薄,以为至戒!黄门郎年幼,血气方盛,既无长君退让之风,而要结轻狡无行之客,纵而莫诲,视成任性,鉴念前往,可为寒心。君侯诚宜以临深履薄为戒。
永元十二年(100),召拜郎中,因病而死。
廖不纳。子豫后坐县书诽谤,廖以就国。
◆李法传,李法字伯度,汉中南郑人。博通群书,性格刚直而有节。和帝永元九年(98),应贤良方正对策,授博士,升为侍中,光禄大夫。一年多,上疏认为朝政苛碎,违背永平、建初年间旧例;宦官权势太重,后妃宠幸太多,又讥史官记事不实在,后世有识之士,寻功计德,必不明信。因犯了失旨罪,下交有司法办,免职成为庶人。回到乡里,关起门来自守。老友儒生时有问候的,言谈之余,问他不合上意的缘由,法不曾回答。友人坚决问他,法回答道:“鄙贱之人可以和他侍君吗?如果担心失误,谄佞的行为将无所不至。孟子说过:‘仁者好比射箭,必须身子站正尔后发箭。发而不中,不必埋怨胜过自己的人,反求于自己罢了。’”在家八年,征拜为议郎,谏议大夫,正言极辞,不改老毛病。后来出去做汝南太守,政治很有名望。后来回到乡里,死于家中。
终兄凤为郡吏,太守廉范为州所考,遣凤侯终,终为范游说,坐徙北地。帝东巡狩,凤皇黄龙并集,终赞颂嘉瑞,上述祖宗鸿业,凡十五章,奏上,诏贳还故郡。著《春秋外传》十二篇,改定章句十五万言。永元十二年,征拜郎中,以病卒。
◆翟酉甫传,翟酉甫字子超,广汉雒人。
李法字伯度,汉中南郑人也。博通群书,性刚而有节。和帝永元九年,应贤艮方正对策。除博士,迁侍中、光禄大夫。岁余,上疏以为朝政苛碎,违永平、建初故事;宦官权重,椒房宠盛,又讥史官记事不实,后世有识,寻功计德,必不明信。坐失旨,下有司,免为庶人,还乡里,杜门自守。故人儒生时有侯之者,言谈之次,问其不合上意之由,法未尝应对。友人固问之,法曰:“鄙夫可与事君乎哉?敬患失之,无所不至。孟子有言:‘夫仁者如射,正己而后发。发而不中,不怨胜己者,反诸身而已矣。’”在家八年,征拜议郎、谏议大夫,正言极辞,无改于旧。出为汝南太守,政有声迹。后归乡里,卒于家。
四世传《诗经》。翟酉甫好《老子》,尤其长于图纬、天文、历算。为了报舅仇,当充军日南,逃亡于长安,做了卜相工,后来在凉州牧羊。遇赦而回。在郡做官,召拜为议郎,迁为侍中。当时尚书缺额,诏将大夫六百石以上的试对政事、天文、道术等科目,将等第高的补缺。翟酉甫自己仗恃能高,而忌故太史令孙懿,恐怕他先用,于是去问候孙懿。已经坐下,说话没有谈到正题,只有哭泣不止。孙懿感到奇怪便问他,翟酉甫说:“图书有汉贼孙登,将因才智被中官所害,看君的相貌,好像当应之。我受恩接,担心君之祸哩!”孙懿很害怕,于是称病不去应试。由是翟酉甫对第一,拜为尚书。这时安帝刚亲临政事,追感祖母宋贵人,全部封其家人。又大舅耿宝及皇后兄弟阎显等并用威权,翟酉甫上疏谏道:“臣听说微子装疯而离开殷商,叔孙通背弃秦朝而归汉,他们不是自己疏远君主,时势不可哩。臣蒙受特殊的恩典,蒙值不讳之政,岂敢同样受宠,而戴皇天、履后土。想到陛下应天命而登皇位,碰上中兴之机,当建太平之功,而没听说有致化的门路。大概远的不易明白,请用近事证明。从前窦氏、邓氏之宠,倾动四方,兼官重绂,盈金积货,至使议弄皇位,改变社稷。难道不是因为势尊威广,以致这种大患么?等到他们失败,头脑堕地,想做祭祀的孤豚,岂可得吗?致贵无渐失必暴,受爵不以正道殃必来得快。今外戚宠幸,功均造化,汉元以来,没有可以相比的。陛下的确仁恩周洽,以亲九族。然而禄去公室,政移私门,覆车之诫重犯,难道不会摧折?而在位的朝臣,没有人敢正议,唯唯诺诺,互相佐附。臣恐怕威权假给外戚,收回就很难,老虎添翼,一旦起飞,不可制止。所以孔子说:‘吐珠于泽,谁能不含?’老子说‘:国之利器,不可以示人。’这是最安危之戒,为社稷的长远之计哩。“俭是德之恭,政存约节。所以文帝想作露台,计值百金,饰帷帐于秔囊。有人讥他为俭。皇上说:‘我是替天下守财,岂得乱用吗!’至仓谷腐而不可吃,钱串子朽了而不可数。今自初政以来,日子不长,费用赏赐已不可计算。敛天下之财,积无功之家,国库亏空,民物凋伤,卒有不虞之祸到来,又当重赋百姓,怨叛既生,危乱指日可待哩。“从前成王之政,周公在前,邵公在后,毕公在左,史佚在右,四个人挟而维之。眼看的是正容,耳听是是正言,一日即位,天下旷然,言其法度早已定了。今陛下有成王之尊而没有几个贤人辅佐,即使想和和平平,享太平之福,可能取得吗?“自去年以来,灾祸连续出现,地坼天崩,高岸变成低谷。如果居上位的能修身恐惧,那么还可转祸为福;如果轻慢天戒,那么害处不浅。愿陛下亲自慰劳怜恤,研精致思,勉力寻求忠贞之臣,诛远佞谄之人,损玉堂之盛,尊重仁义礼智信等天爵,割除情欲之欢,罢宴私之好。帝王图籍,陈列左右,心想亡国的原因,鉴观兴王得天下的原因,庶几灾害可以停止,丰年可以到来了。”书奏上去,不被皇上省察,而外戚宠臣都害怕、厌恶他。
翟酺字子超,广汉雒人也。四世传《诗》。酺好《老子》,尤善图纬、天文、历算。以报舅仇,当徙日南,亡于长安,为卜相工,后牧羊凉州。遇赦还。仕郡,征拜议郎,迁侍中。
延光三年(124),翟酉甫出为酒泉太守。反叛的羌人出动千余骑兵从敦煌来抄袭郡之边界,翟酉甫去迎击,斩首九百级,羌众差点杀尽,威名大震。升为京兆尹。顺帝即位,拜为光禄大夫,迁将作大匠。翟酉甫损省经常用度,每年生息四五千万。屡因灾异,多所匡正。从此权贵一起诬酉甫及尚书令高堂芝等交通属托,犯了罪,减死归家。又被奏章说酉甫从前与河南张楷等谋反,被逮捕到廷尉那里。等到杜真等上书陈明原委,案情才得到明白解释。死于家中。翟酉甫著有《援神》、《钩命解诂》十二篇。当初,翟酉甫做大匠,上书言道:“孝文皇帝始置一经博士,武帝大合天下之书,而孝宣帝论《六经》于石渠,学者很多,弟子万数。光武初兴,愍其荒废,起太学博士舍、内外讲堂,诸生横巷,被海内所集。明帝时大学初建成,想毁太学,太尉赵熹认为太学、辟雍(大学)都应保存,所以并传到今日。而目前秀贵废,甚至成为园采刍牧之处。应该修理整治,诱进后学。”皇上听从了。翟酉甫免职后,便起太学,更开拓房室,学者替翟酉甫立碑铭于学。
时,尚书有缺,诏将大夫六百石以上试对政事、天文、道术,以高第者补之。D8 25自恃能高,而忌故太史令孙懿,恐其先用,乃往侯懿。既坐, 言无所及,唯涕泣流连。懿怪而问之,酺曰:“图书有汉贼孙登,将以才智为中官所害。观君表相,似当应之。酺受恩接,凄怆君之祸耳!”懿忧惧,移病不试。由是酺对第一,拜尚书。
◆应奉传,应奉字世叔,汝南南顿人。曾祖父应顺,字华仲,和帝时做河南尹、将作大匠,公正廉明,约束自己,明达政事。生十个儿子,都有才学。中子庆叠,江夏太守。叠生郴,武陵太守。郴生奉。应奉少时很聪明,从做儿童及年长时,凡所经过之处,没有不暗暗记住。读书能五行并下。做郡的决曹史,巡视四十二县,录囚徒数百千人。等到回来以后,太守全部问及,应奉口说犯人名姓,犯罪轻重,没有遗漏,当时人感到奇怪。著《汉书后序》,多有述载。大将军梁冀举他为茂才。先是,武陵蛮詹山等四千余人反叛,抓住县令,屯结连年,朝廷诏下公卿讨论,四府推举应奉,认为他有将帅之才。
时,安帝始亲政事,追感祖母宋贵人,悉封其家。又元舅耿宝及皇后兄弟阎显等并用威权。酺上疏谏曰:
永兴元年(153),拜为武陵太守。到官府后慰劳收纳。詹山等人都全部投降四散。于是兴办学校,举仄陋之遗才,政称变俗。因公事犯罪免职。延熹年间,武陵蛮又进犯荆州,车骑将军冯绲认为应奉有威信,被蛮夷所信服,上书请求与他一道出征。拜为从事中郎。应奉勤设方略,贼破军罢,冯绲推功于奉,荐为司隶校尉。检举坏人,不避豪戚,以严厉著名。后来邓皇后失败,而田贵人被宠幸,桓帝想立她为后。应奉认为田氏出身微贱,不宜超登后位,上书谏道“:臣听说周朝纳了狄女,襄王出居于郑;汉立赵飞燕,成帝灭了后裔。母后的重要,是国家兴废的原因。应思《关睢》之所求,远王禁之所忌(注:妇人有五不娶:丧妇之长女不娶;世有恶疾不娶;世有刑人不娶;乱家女不娶;逆家子不娶)。”皇帝采纳他的意见,竟立窦皇后。等到后党事起,应奉便慨然称病退职。追愍屈原,借以自叹,著《感骚》三十篇,数万字。诸公多荐举他,恰逢病死。儿子应劭。
臣闻微子佯狂而去殷,叔孙通背秦而归汉,彼非自疏其君,时不可也。臣何殊绝之恩,蒙值不讳之政,岂敢雷同受宠,而以戴天履地。伏惟陛下应天履祚,历值中兴,当建太平之功,而未闻致化之道。盖远者难明,请以近事征之。昔窦、邓之宠,倾动四方,兼官重绂,盈金积货,至使议弄神器,改更社稷。岂不以势尊威广,以致斯患乎?及其破坏,头颡堕地,愿为孤豚,岂可得哉!未致贵无渐失必暴,受爵非道殃必疾。今外戚宠幸,功均造化,汉元以来,未有等比。陛下诚仁恩周洽,以亲九族。然禄去公室,政移私门,覆车重寻,宁无摧折。而朝臣在位,莫肯正议,翕翕訾訾,更相佐附。臣恐威权外假,归之良难,虎翼一奋,卒不可制。故孔子曰:“吐珠于泽,谁能不含”;老子称“国之利器,不可以示人”。此最安危之极戒,社稷之深计也。
◆应劭传,应劭字仲远。少年时好学,博览多闻。灵帝时举为孝廉,召为车骑将军何苗的掾吏。
夫俭德之恭,政存约节。故文帝爱百金于露台,饰帷帐于皁囊。或有讥其俭者,上曰:“朕为天下守财耳,岂得妄用之哉!”至仓谷腐而不可食,钱贯朽而不可校。今自初政已来,日月未久,费用赏赐已不可算。敛天下之财,积无功之家,帑藏单尽,民物凋伤,卒有不虞,复当重赋百姓,怨叛既生,危乱可待也。
中平二年(185),汉阳贼边章、韩遂与羌胡一起成为边寇,东侵三辅,当时朝廷派车骑将军皇甫嵩向西讨伐他们。嵩请求调动乌桓族三千人配合作战。北军中侯邹靖上书道:“乌桓之兵势弱,应开募鲜卑人助战。”事下到回府讨论,大将军韩卓提议,认为:“乌桓兵少,而与鲜卑世代为仇敌,如果乌桓被调动,那么鲜卑一定会袭击其家。乌桓听说后,一定会弃军回去救援。不只是对实况无益,而且更加沮丧三军的情绪。邹靖住在边境附近,知道他们的诈态。如果让邹靖募鲜卑之兵五千,必有破敌的效果。”应劭反驳他道“:鲜卑隔在漠北,与犬羊为群,没有君长的统帅,没有庐落之居,而天性贪残暴虐,不讲信义,所以数次进犯边塞,没有安宁的岁月。只有互市之时,才来靡服。他们只想中国的珍宝财货,并不是畏威怀德。计获事足,接着就来为害。因此国家内诸夏而外夷狄,就是为了这个缘故。过去匈奴反叛,度辽将军马续、乌桓校尉王元发动鲜卑五千余骑兵,又武威太守赵冲也率领鲜卑征讨叛羌。斩获胡人头目,既不足言,而鲜卑越溢,多为不法之事。以军令制裁,就忿戾作乱;如果制御缓慢,就陆掠残害。抢劫居民,抄掠商旅,吃人牛羊,掠人兵马。得赏多了,不肯离开,又想以物买铁器。边将不听,便取缣帛聚而烧之。边将害怕,怕他反叛,辞谢抚顺,不敢拒绝违反。现在狡寇没有除尽,而羌人又为大害,如果后悔,来得及吗!臣愚认为可招募陇西羌胡守善不叛的,挑选精干勇敢的,多给奖赏。太守李参沉静而有谋略,必能奖励得其死力。应当想渐渐消灭的策略,不可仓卒存奢望。”韩卓又与应劭反复辩论。于是朝廷诏百官大会朝堂,都同意应劭的看法。三年,应劭举高第,再次升迁,六年,拜太山太守。
昔成王之政,周公在前,邵公在后,毕公在左,史佚在右,四子挟而维之。目见正容,耳闻正言,一日即位,天下旷然,言其法度素定也。今陛下有成王之尊而无数子之佐,虽欲崇雍熙,致太平,其可得乎?
初平二年(191),黄巾等三十万人进入郡界。应劭纠率文武连续与贼作战,前后斩首数千级,获俘虏老弱万余人,辎重二千两,贼都退却,郡内得以安宁。
自去年已来,灾谴频数,地坼天崩,高岸为谷。修身恐惧,则转祸为福;轻慢天戒,则其害弥深。愿陛下亲自劳恤,研精致思,勉求忠贞之臣,诛远佞谄之党,损玉堂之盛,尊天爵之重,割情欲之欢,罢宴私之好。帝王图籍,陈列左右,心存亡国所以失之,鉴观兴王所以得之,庶灾害可息,丰年可招矣。
兴平元年(194),前太尉曹嵩和儿子曹德从琅笽入太山,应劭派兵迎他,没有到,而徐州牧陶谦素来怨恨曹嵩之子曹操数次攻打,就使轻骑追击曹嵩父子,并杀之于郡界。应劭害怕曹操杀来,放弃郡奔向冀州牧袁绍。起初,安帝时河间人尹次,颍川人史玉都犯了杀人罪应当处死,尹次之兄尹初及史玉之母军到官曹求代其偿命,因缢而死。尚书陈忠认为罪宜从轻发落,建议义走尹次、史玉。应劭后来追驳之,据正典刑,有可存活的。他的意见说:“《尚书》说:‘天秩有礼,五服五章哉。天讨有罪,五刑五用哉。’而孙卿也说‘:凡制刑之本,将以禁暴恶,且惩其末也。凡爵列、官秩、赏庆、刑威,皆以类相从,使当其实也。’如果德不与位相符,能不与官相称,赏赐不是酬答有功之人,刑罚不是针对有罪之人,那么,不祥就没有更大的了。杀人的死罪,伤人者判刑,这是百王所定的制度,有法之成科可查。高祖入关时,虽约法三章,然而杀人的死罪,也没有宽降。时化就刑重,时乱就刑轻。《书经》说‘:刑罚时轻时重’,就是这种说法。今尹次,史玉在太平时候释其私憾,恃兵安忍。朝廷恩典在宽,幸至冬狱,而初、军愚狷,妄自投毙。从前召忽亲死子纠之难,而孔子说:‘自缢死于沟渎之内,别人不知道。’朝氏之父非错刻峻,便能自陨其命,班固也说:‘不如赵括之母以全其宗。’《传》说:‘仆妾感慨而致死的,不是能现其义勇,顾由无计虑哩。’刑罚威狱,用来像天之震耀杀戮;温慈和惠,仿照天之生殖长育。因此春天一草枯就是灾,秋天一木开花就是异。现在杀无罪的初、军,而救活该死的次、玉,这便一枯一华,不一般吗?陈忠不知制刑之本,而信一时之仁,就广引八汉求生之端。亲故贤能功贵勤宾,岂有次、玉当罪之科吗?如果认为小大之狱必以情,原心定罪,这是求生,不是说代死可以活哩。败法乱政,后悔不可追了。”应劭共写驳议三十篇,都是这一类的文章。应劭又删定律令作《汉仪》,
书奏不省,而外戚宠臣咸畏恶之。
建安元年(196)例奏上。奏道:“国之大事,没有比载籍更重要。载籍是为了决嫌疑,明是非,赏罚的分寸,比较恰当,使后代人有所借鉴。所以胶西相董仲舒老病辞官后,朝廷每有政议,数次派廷尉张汤亲至他住的陋巷,问其得失。于是写下《春秋决狱》二百三十二件事,动以经对,说得很详尽了。逆臣董卓,颠覆王室,烧毁书籍,没有剩下一点,开天辟地以来,没有比这更残酷的。今大驾东征,巡视许都,拔出险难,其命惟新。臣几代受恩,受福不浅,窃不自量力,贪少云补,撰写《律本章句》、《尚书旧事》、《廷尉板令》、《决事比例》、《司徒都目》、《五曹诏书》和《春秋断狱》共二百五十篇。删去重复之处,成为简洁之文。又集驳议三十篇,分类编辑,共八十二事。见之于《汉书》的有二十五处,《汉记》四处,都删叙润色,以全本体。有二十六处,博采古今..玮之士,文章有光彩,德义也可观。有二十七篇,是臣所创造。不能说必合道衷,心有所思,聊以表述罢了。从前郑人以干鼠为璞玉,卖给周人;宋国的愚夫也以燕石为宝,缇..十重。看到的人掩口大笑,斯文之族,多半像这。《左氏》实云虽有大国姬妾,也不抛弃陋贱之人,大概是用来代替匮乏哩。因此敢露顽劣之才,附于明哲之后。虽未足纲纪国体,宣洽时雍,庶几可以供给圣听,希陛下日理万机之余,随便翻阅。”献帝认为很好。
延光三年,出为酒泉太守。叛羌千余骑徙敦煌来抄郡界,酺赴击,斩首九百级,羌众几尽,威名大震。迁京兆尹。顺帝即位,拜光禄大夫,迁将作大匠。损省经用,岁息四五千万。屡因灾异,多所匡正。由是权贵共诬酺及尚书令高堂芝等交通属托,坐减死归家。复被章云酺前与河南张楷等谋反,逮诣廷尉。及杜真等上书讼之,事得明释。卒于家。
二年(197),诏拜劭为袁绍军谋校尉。这时刚迁都许昌,旧章既不存在,书记也少有。应劭慨然叹息,于是整理所闻,著《汉书官礼仪故事》,凡朝廷制度,百官典式,多是应劭所立。起初,劭之父奉做司隶时,并下诸官府郡国,各上前人像赞,应劭便连缀其名字,录为《状人纪》。又论当时行事,著《中汉辑序》。撰《风俗通》,以辨物类名号,释时俗嫌疑。文字虽不够典范,后世服其见闻甚广。所有著述一百三十六篇。又集解《汉书》,都传于当时。后来死于邺。弟之子应蠩、应璩,都以文才著称。
著《援神》、《钩命解诂》十二篇。
中兴初年,有应妪,生了四个儿子而守寡。看见神光照社,试探求之,便得了黄金。从此诸子宦学,都有才名,至应蠩七世通显。
初,酺之为大匠,上言:“孝文皇帝始置一经博士,武帝大合天下之书,而孝宣论《六经》于石渠,学者滋盛,弟子万数。光武初兴,愍其荒废,起太学博士舍、内外讲堂,诸生横巷,为海内所集。明帝时辟雍始成,欲毁太学,太尉赵憙以为太学、辟雍皆宜兼存,故并传至今。而顷者颓废,至为园采刍牧之处。宜更修缮,诱进后学。”帝从之。酺免后,遂起太学。 更开拓房室, 学者为酺立碑铭于学云。
◆霍谞传,霍谞字叔智,魏郡邺人。少时为诸生,明白经书。有人诬..之舅宋光于大将军梁商的,认为宋光妄刊章文,被关在洛阳狱中,受掠考之刑困顿已极。霍谞当时十五岁,写报告给梁商道:“将军恩德如天,同情舅父宋光的冤结,前些时温教许可替他平议,虽然没有下吏断决其事,已蒙神明顾省之听。皇天后土,实闻德音。我听了十分高兴。听说《春秋》之义,根据案情确定罪过,赦事诛意。所以许止虽有弑君之罪但不追究,赵盾因纵贼而见书。这是孔子垂王法的原因,汉代应该遵照前修理。古书说‘:人心不同,譬如其面。’这大概是说各人身高大小丑美之形各不相同,至于鼻子眼睛七窍毛发之状没有不相同的哩。性情之不同,在刚柔舒急倨敬之间。至于趋利避害,怕死乐生,也是一样的。我与宋光系骨肉之亲,义有相隐,说他冤滥,未必可以见谅,且以人情平论其理。“宋光是衣冠子孙,仕途之路极为平易,位置做到州郡,每天希望征召,也没有缺点污秽小事之牵累,无故刊定诏书,想用什么名义?就有所疑,当求其便利安稳,岂有触冒死祸,以解细微?犹如用附子充饥,饮鸩毒止渴,没有进入肠胃,已绝咽喉,难道可以做吗!从前东海孝妇被冤枉,幽灵感动上天,天旱三年不雨。宋光所犯之罪,情有可原,守阙已经两年,而终不见理。在紫宫之门喊冤,在两观之下泣血,伤和致灾,为害很大。凡事经过赦令,不应复案。大凡罪刑明白,尚蒙天恩,岂有冤谤而无证据,反而不得受理?这是刑宥正罪,杀害诬侵哩。不偏不党,能像这样么?明将军德盛位高,人臣之中独一无二,言行感动天地,举措可移阴阳,如能得到留神,仔细考察,必有东海于公之福。和气立应,天下幸运得很。”梁商认为霍谞才识水平很高,立即上奏赦免宋光之罪,从此霍谞名声很显耀。霍谞在那里做官,举为孝廉,稍迁为金城太守。霍谞性格明达笃厚,能以恩信化诱殊俗,很被羌胡之人所敬服。母亲死了,自己上书回家举行丧礼。丧服既毕,公车征召,又做了北海相,入朝做了尚书仆射。这时大将军梁冀贵戚专权,自公卿以下没有人敢违背。霍谞与尚书令尹勋几次奏其事,又因陛见时当面陈述罪失。等到梁冀被杀后,桓帝嘉奖他的忠节,封为邺都亭侯。前后坚决辞让,没有同意。后来出为河南尹,迁司隶校尉,转为少府、廷尉。死于官位。儿子霍俊,做了安定太守。
应奉字世叔,汝南南顿人也。曾祖父顺,字华仲,和帝时为河南尹、将作大匠,公廉约己,明达政事。生十子,皆有才学。中子叠,江夏太守,叠生郴,武陵太守。郴生奉。
◆爰延传,爰延字季平,陈留外黄人。家境清苦,很好学,能通经教授学徒。性情质朴诚悫,少言辞。县令陇西牛述好士知人,于是礼请爰延做廷掾,范丹做功曹,濮阳潜做主簿,常在一块言谈而已。后令史昭用他做乡啬夫,仁政教化大行,人们只听说啬夫之名,不知郡县是谁。在职两年,州府礼请,没有去。桓帝时征博士,太尉杨秉等举贤良方正,爰延再升为侍中。皇帝游上林苑,从容问爰延道:“我是什么样的君主?”答道:“陛下是汉中主。”帝问“:怎么讲?”对道“:尚书令陈蕃处理事就成功,中常侍黄门干预朝政不乱,因此知道陛下可与人为善,也可与人为非。”皇上说:“从前朱云谏成帝,弄得廷折栏槛,现在侍中面称朕违,敬闻于朝廷了。”于是拜爰延为五官中郎将,转为长水校尉,再升魏郡太守,征召为大鸿胪。皇上以爰延系儒生,常特别宴见。当时太史令上前说客星经帝座,皇上秘密问延。爰延于是上书说道“:臣听说天子是至尊无上的,所以上天以为子,位在臣庶之上,威信重于四海。动静合礼,那么星辰顺序;如果意有邪僻,那么晷度错违。陛下认为河南尹邓万有龙潜之旧谊,封他为通侯,恩重于公卿,惠丰于宗室。经常引见,和他对博,上下華黩,有损尊严。臣听说,在帝之左右,为的是咨询政德。所以周公儆戒成王道‘:其朋其朋’,就是说要慎交朋友哩。从前宋闵公与强臣共博,列妇人在旁边,这样无礼,以致成为大灾。武帝与幸臣李延年、韩嫣同睡同起,尊爵重赐,情欲无厌,于是生骄奢淫佚之心,做出不义之事,最后延年被杀,韩嫣伏罪。爱之则不觉其过,恨之则不知其善,所以事多放滥,物情生怨。故王者赏人必酬其功,以爵与人必明其德,与善人在一起,就每天听到一些好话;与恶人交游,就每天生出邪情。孔子说:‘益者三友,损者三友。’邪恶之臣使君迷惑,淫乱之妾使主危险,用非所言就悦于耳,以非所行则玩于目,所以使人君不能远离他们。孔子说‘: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,近之则不逊,远之则怨。’这是圣人的明戒哩。从前是光武帝与严光同寝,上天之异,当晚即现出来。以光武之圣德,严光之高贤,君臣志同道合,还降此变异,何况陛下今所亲幸之人,以贱为贵,以卑为尊呢?希陛下远离谗谀之人,纳謇謇之士,除左右之权贵,悟宦官之弊端。使好事越多,坏事消灭,那么乾灾即可除去。”皇帝省察所奏。于是借病请求退职回家。灵帝又特召,不行,病死。子爰骥,白马县令,也以善士著称。
奉少聪明,自为童兒及长,凡所经履,莫不暗记。读书五行并下。为郡决曹史,行部四十二县,录囚徒数百千人。及还,太守备问之,奉口说罪系姓名,坐状轻重,无所遣脱,时人奇之。著《汉书后序》,多所述载。大将军梁冀举茂才。
徐璆传,徐趚字孟玉,广陵海西人。父徐淑,度辽将军,有名望在边疆。徐趚少时博学,召入公府,举为高第。不久升迁为荆州刺史,当时董太守的姐姐之子张忠做南阳太守,因有权势放滥不羁,得赃数亿。徐趚临当之部,太后派中常侍把张忠嘱托给徐趚。徐趚回答道:“臣身为国,不敢听命。”太后发怒,连忙召张忠作司隶校尉,用威势相临。徐趚到州后,揭举上奏张忠臧馀一亿,派冠军县上簿给大司农,来揭发其事。又奏五郡太守及属县有贪贼的,全部法办,威风大行。
先是,武陵蛮詹山等四千余人反叛,执县令,屯结连年。诏下公卿议,四府举奉才堪将帅。永兴元元,拜武陵太守。到官慰纳,山等皆悉降散。于是兴学校,举仄陋,政称变俗。坐公事免。
中平元年(184),与中郎将朱俊攻打黄巾贼在宛县,破了他们。张忠恨了徐趚,与诸阉官捏造无端之罪,徐趚便因罪被召回来。因为破贼有功,得免官回家。后来再次征召,迁汝南太守,转为东海相,所在之处风化大行。献帝迁都许昌,徐趚以廷尉征召,应到京师供职,半路上被袁术所劫,授徐趚以上公之位。徐趚叹息道“:龚胜,鲍宣,是何等样人?守之必死!”袁术不敢逼他。袁术死后军破,徐趚得到袁所盗的国玺,到了许昌,上交皇帝,并送交前所假汝南、东海二郡的印绶。司徒赵温对徐趚说“:君遭大难,还保存了这个吗?”徐趚说“:从前苏武困于匈奴,没有坠失七尺之节,况这方寸之印么?”后来被拜为太常,派他持节拜曹操为丞相。曹操让给徐趚,趚不敢当。死于官位。
延熹中,武陵蛮复寇乱荆州,车骑将军冯绲以奉有威恩,为蛮夷所服,上请与俱征。拜从事中郎。奉勤设方略,贼破军罢,绲推功于奉,荐为司隶校尉。纠举奸违,不避豪威,以严厉为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