敌戒

　　皆知敌之仇，而不知为益之尤；皆知敌之害，而不知为利之大。
　　人人都知道敌人有作为自己仇敌的一面，却不一定懂得对自己还有有益的一面；人人都知道敌人对自己有危害的一面，却不一定懂得对自己还有有利的一面。

　　秦有六国，兢(jīng)兢以强；六国既除，訑(dàn)訑乃亡。晋败楚鄢(yān)，范文为患；厉之不图，举国造怨。孟孙恶(wù)臧(zāng)，孟死臧恤(xù)，“药石去矣，吾亡无日”。智能知之，犹卒以危，矧(shěn)今之人，曾不是思。
　　秦国有六国为敌，因此时刻小心谨慎，使国家强盛起来；六国被灭亡后，秦国骄骄傲自满，不久就覆灭了。晋国军队大败楚军于鄢陵，晋国大夫范文子对此感到忧虑。晋厉公不考虑范文子应知戒惕的意见，越发骄横起来，搞得全国上下怨声载道，最后被人杀死。鲁国大夫孟孙速憎恨大夫臧孙纥，孟孙速死后，臧孙纥感到忧虑；臧孙纥去孟孙速家里吊丧，哭得很悲伤，说孟孙速憎恶我，这就好像是能够帮助我治病的良药，现在孟孙速死了，没有了药物，我也无法久活。明智的人懂得这个道理，最终还可能遇到危害；何况当今某些人根本不去思量这个道理呢！
　　六国：指战国时期与秦国争雄的楚、齐、燕、韩、赵、魏。訑訑（dan四声）：骄傲自满的样子。鄢：鄢陵，今属河南。范文：范文子，春秋时晋国大夫。造怨：生怨。孟孙：孟孙速，春秋时鲁国大夫。恶：憎恶。臧：臧孙纥，春秋时鲁国大夫。药石：药物和治病的石针。矧：况且，何况。

　　敌存而惧，敌去而舞，废备自盈，祗益为愈。敌存灭祸，敌去召过。有能知此，道大名播。惩病克寿，矜(jīn)壮死暴；纵欲不戒，匪愚伊耄(mào)。我作戒诗，思者无咎。
　　敌人存在就害怕，敌人没有了就得意忘形，解除戒备，骄傲自满，这恰恰会造成更大的祸患。敌人存在，能够提高自己的警惕，可以免除祸患；敌人不存在了，思想就会懈怠，反而会招致错误。能够懂得这个道理的人，他的德行就会光大，名声就会远扬。能够预防疾病的人，才能够长寿；自恃强壮的人，容易死于暴病；纵情逞欲而不知节制的人，不是傻瓜就是混蛋。我写下这篇《敌戒》诗，能够思考其中道理的人可以免除过错和灾祸。
　　矜：自夸。耄：年老，昏乱。

译文
人人都知道敌人有作为自己仇敌的一面，却不一定懂得对自己还有有益的一面；人人都知道敌人对自己有危害的一面，却不一定懂得对自己还有有利的一面。

秦国有六国为敌，因此时刻小心谨慎，使国家强盛起来；六国被灭亡后，秦国骄骄傲自满，不久就覆灭了。晋国军队大败楚军于鄢陵，晋国大夫范文子对此感到忧虑。晋厉公不考虑范文子应知戒惕的意见，越发骄横起来，搞得全国上下怨声载道，最后被人杀死。鲁国大夫孟孙速憎恨大夫臧孙纥，孟孙速死后，臧孙纥感到忧虑；臧孙纥去孟孙速家里吊丧，哭得很悲伤，说孟孙速憎恶我，这就好像是能够帮助我治病的良药，现在孟孙速死了，没有了药物，我也无法久活。明智的人懂得这个道理，最终还可能遇到危害；何况当今某些人根本不去思量这个道理呢！

敌人存在就害怕，敌人没有了就得意忘形，解除戒备，骄傲自满，这恰恰会造成更大的祸患。敌人存在，能够提高自己的警惕，可以免除祸患；敌人不存在了，思想就会懈怠，反而会招致错误。能够懂得这个道理的人，他的德行就会光大，名声就会远扬。能够预防疾病的人，才能够长寿；自恃强壮的人，容易死于暴病；纵情逞欲而不知节制的人，不是傻瓜就是混蛋。我写下这篇《敌戒》诗，能够思考其中道理的人可以免除过错和灾祸。

注释
六国：指战国时期与秦国争雄的楚、齐、燕、韩、赵、魏。
訑訑（dan四声）：骄傲自满的样子。
鄢（yān）：鄢陵，今属河南。
范文：范文子，春秋时晋国大夫。
造怨：生怨。
孟孙：孟孙速，春秋时鲁国大夫。
恶（wù）：憎恶。
臧：臧孙纥，春秋时鲁国大夫。
药石：药物和治病的石针。
矧（shěn）：况且，何况。
矜（jīn）：自夸。
耄（mào）：年老，昏乱。

这篇散文精辟阐明了对立事物之间较关系。全文除首四句接近序文较性质外，正文基本上是韵文，隔句或逐句押韵，语言古朴精简，是一篇较为典型较“戒”体文章。

《敌戒》是作者在永州时所作。这篇短文，144个字，从秦灭六国后因自满史亡、晋厉公战胜楚国后反史招致内乱，以及臧孙纥对憎恶自己较孟孙速之死发出感叹这三个事例，鲜明地指出：敌人较存在虽然是有害较，但是如果有很强较敌情观念，能够以敌为戒，常备不懈，奋发图强，就能够转害为利。

作者用正反面较历史事实证明了“敌存灭祸，敌去召过”较客观规律，批判了“敌存史惧，敌去史舞”较形史上学思想，告诫统治集团要居安思危，表明柳宗元已经认识到对立事物相反相成较关系，具有朴素较辩证法思想。